市人民醫院的門診大廳喧囂而擁擠,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得刺鼻。
陳默穿過神色匆匆的人群,感覺自己像一滴逆流而上的水珠,與周圍格格不入。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即將碎裂的薄冰上,腦海中那根無形的針隨著他靠近醫院核心區域,刺得越發尖銳、頻繁。
他掛了一個普通的內科號,以“流感後複查”為由,試圖接近信息。
候診時,他佯裝不經意地翻看手機,實則用餘光掃視著導診圖,默默記下“醫療檔案室”和“太平間地下二層)”的位置。
僅僅是意識到這兩個地點,一陣劇烈的眩暈就猛地襲來,眼前閃過幾個極其短暫的畫麵——扭曲的金屬櫃、冰冷的白布、還有……
一隻皮膚灰白、指節異常粗大的手滑過不鏽鋼台麵,留下粘稠的痕跡。
畫麵轉瞬即逝,卻帶著一股陰寒的屍氣,讓他胃裡一陣翻湧。
“陳默!”電子叫號聲打斷了他的恍惚。
診室裡,醫生例行公事地詢問、聽診、開單子。
“基本沒問題了,注意休息就行。”醫生頭也不抬地說。
陳默沒有離開,他深吸一口氣,用儘量平穩的語氣試探道:“醫生,我想查一下我上次急診和……住院的記錄。大概是七天前,我當時昏迷了,家裡人說的也不太清楚,我想看看具體什麼情況。”
醫生敲擊鍵盤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困惑和程式化的警惕:“七天前?你的醫保記錄顯示最近一次就診是三個月前的體檢。沒有急診和住院記錄。”
他指了指屏幕,“係統裡查不到。”
查不到?陳默的心猛地一沉。
他清楚地記得內部通告上寫著“送醫後情況危重”。
一個被單位記錄在案的危重病人,醫院係統裡竟然毫無痕跡?
這絕不是疏忽,而是有意的抹除!
“可能……是信息沒錄入?或者用了彆的名字?”他不死心地追問,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發緊。
醫生皺起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性:“不可能。急診和住院都有嚴格流程,信息必須錄入係統。陳先生,你可能記錯了,或者聽錯了。你的身體指標現在很正常。”
他的眼神似乎在說:彆再糾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了。
這種乾淨利落的否認,反而讓陳默更加確信。
醫院係統也被“修正”過了,為了掩蓋他“死亡”的事實。
這個認知像一把冰錐,刺穿了他最後的僥幸。
頭痛在這一刻達到頂峰,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電弧在顱內炸開。
他踉蹌著走出診室,靠在走廊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氣。
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更多的碎片洶湧而至——不再是模糊的感覺,而是清晰的場景:
?強哥臉色猙獰,毅然衝向一隻體型巨大,手持消防斧異常體,身後是李銘、老何一眾人利用加固過的窗戶,抵擋猶如蜘蛛一般的小孩,每個人臉上布滿了絕望。
?昏暗的房間,丹尼在一隻身型臃腫的怪物體內痛苦掙紮,慢慢融合、沉淪,怪物的手緩緩伸向自己,他嗅到了怪物的手散發著甜膩氣息和腐臭味道。
?趙姐……趙姐的臉龐在記憶中格外清晰,卻帶著他從未見過的驚恐,她似乎在對他喊著一個詞,口型是……“虛假”?
?還有,還有一張巨大的、裂開到耳根的慘白笑臉,幾乎貼到他的臉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