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墩墩……哈——爽!”
清涼中帶著微微苦澀的麥芽酒液,如同甘泉般湧入張遠乾渴灼熱的喉嚨。
他幾乎是抱著那個碩大的木質酒杯,仰頭痛飲,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著。
短短一分鐘,那一大杯泛著琥珀色光澤、杯壁上還凝結著水珠的冰鎮啤酒就見底了。他重重地將空酒杯砸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滿足而悠長的歎息,仿佛要將過去一個月積壓在胸口的悶氣和藥味全都呼出去。
過去的那個泰拉月,對張遠而言簡直是一場噩夢。先是與那銀灰色怪物的死鬥耗儘了所有,導致他整整昏迷了半個月。
當他終於從無邊黑暗中掙紮著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莫德維拉步兵團所有高級軍官以及堡壘議會核心成員們寫滿擔憂的臉龐。
直到那時,他才通過醫療數據板和身體的劇痛,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傷得有多重——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大麵積出血並伴有衰竭跡象,神經束多處撕裂……能活下來,在法爾07賢者口中已經是“歐姆尼賽亞不可複製的奇跡”。
然而,“奇跡”的代價就是長達半個月的、一動不能動的絕對臥床靜養。
他被固定在醫療艙裡,隻有機械臂定時為他注射營養液和再生藥劑,連翻身都是一種奢望。
張遠私下裡嚴重懷疑,這所謂的“最佳恢複姿勢”裡,絕對摻雜了那個小心眼的機械教賢者對他過往“壓榨”行為的打擊報複!
這不,剛被醫療人員“批準”離開醫療區,張遠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拖著依舊有些虛浮的腳步,直奔他最熟悉的第十三連飲食街。
他甚至沒來得及換下那身病號服,就在路人驚訝的目光中,衝進一家熟悉的店鋪,迫不及待地點了一大杯冰啤酒和幾十個烤得滋滋冒油、香氣撲鼻的各種肉串。
那第一口冰啤酒下肚的暢快感,幾乎讓他感動得想要落淚。
在來飲食街的路上,他已經通過地麵的無線通訊裝置,大致了解了當前的局勢。
正如他們所料,蟲巢意誌在完成了對艦隊的“修複”實則是吸收了那些特殊植物大餐)後,第一時間就按照既定程序,向赫斯佩拉星的原坐標派出了新的收割艦隊。
然後,它們就看到了那片空蕩蕩的星域,以及遠方那顆拖著巨大、明亮尾焰,正不斷加速遠離的星球——赫斯佩拉。
想到這裡,張遠嘴角勾起一絲混合著疲憊和得意的笑容。
他慵懶地癱在店鋪外擺著的簡易椅子上,又招呼店主續了一大杯冰啤酒,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塵海掘地獸”肉串,狠狠咬了一口。
那些遍布地表的行星發動機,蟲巢意誌和它在地表的“好盟友”基因竊取者教派當然知道。
但泰倫蟲族那純粹基於數據和效率的思維模式,成了它們最大的盲點。
在計劃製定之初,張遠、瓦洛上校以及卡西亞總督等極少數核心知情人,就預判到了這一點。
他們不僅對參與建設的民眾進行了官方層麵的信息管控和誤導,更是精心設計了足足十三個版本的虛假計劃,通過不同渠道,有意無意地“泄露”出去。
無論基因竊取者滲透得多深,無論它們截獲了哪一層級的“機密”,最終傳遞到蟲巢意誌那裡的,都隻會是經過扭曲的假消息——比如,那些巨大的建築是某種超大型軌道防禦平台,或者是對恒星進行某種操作的能源站。
而蟲巢意誌過於依賴其信息收集能力和基因竊取者提供的情報,從未懷疑過一顆星球會“逃跑”這種超出它邏輯庫認知的可能性。
現在,就算蟲巢艦隊想追,也是有心無力了。泰倫蟲族的生物艦船本就不以常規速度見長。
它們進行跨星係長距離航行的主要方式是依賴獨特的引力操縱技術,進行某種形式的“跳躍”或空間扭曲。但如果在這種距離上強行使用那種強度的引力技術去追擊一顆正在加速的星球,巨大的引力擾動很可能直接撕裂赫斯佩拉星,甚至破壞整個星係的引力平衡,這完全違背了蟲巢意誌搜索該星球特異點的的根本目的。
而如果按照常規方式加速追趕……張遠瞥了一眼天空,雖然白天看不到,但他知道赫斯佩拉星正在法爾07那些“小小”的黑科技助推下,以驚人的效率加速,目前已經達到了十六分之一光速,並且還在不斷提升,預計在13光速的時候停止加速。
等蟲巢艦隊完成生物引擎的適應性調整和改裝,再加速追上來,估計一兩年都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正朝他們趕來的帝國的援軍,趕到戰場。
將這些紛雜的思緒暫時拋開,張遠再次舉起酒杯,感受著冰涼的液體滑過食道,享受著這難得的、建立在無數犧牲和精密算計之上的片刻安寧。
……
在第十三連飲食大街另一端,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索拉圖斯·菲尼克斯正靜靜地站立著。他高大的身軀上,新舊傷疤交錯,記錄著無數次慘烈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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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雙手平舉,將那柄曾與他並肩作戰、斬殺了無數異形、此刻依舊流轉著不凡光暈的動力劍,無比恭敬地呈給麵前的尼歐斯。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深深的愧疚:“大人,很抱歉,因為我的無能,耽擱了歸還的時間。那個異形在我體內殘留的神經毒素……比預想的更加頑固,清除它們花費了些時日。”
尼歐斯並沒有伸手去接那柄劍,他那雙仿佛能洞穿靈魂的金色眼眸,隻是平靜地、直接地注視著索拉圖斯,仿佛要看到他靈魂的最深處。
“我想,”尼歐斯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應該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