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陣緩慢而清晰的鼓掌聲,從巷道深處那片未被光照亮的陰影中傳來,打破了張遠斬殺奸奇化身後的短暫寂靜。
“哦,真是……精彩而大膽的發言呢,我親愛的張遠。”
莫爾斯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踱出,他鼓著掌,臉上帶著一種誇張的、仿佛欣賞了一場絕妙戲劇的表情,那俊美卻非人的麵龐上,嘴角彎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卻透著一股冰冷的非人感。
張遠對此的回應,是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黑色巨刃,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沒有絲毫停頓,邁開沉穩而充滿壓迫感的步伐,朝著莫爾斯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節拍上,地麵的塵埃微微震顫。
“嘿嘿,張遠,不要這麼大動肝火嘛,”莫爾斯舉起雙手,做出一個無害的姿態,但眼神中的玩味卻絲毫未減,“要知道,嚴格來說,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哦?”
張遠腳步不停,隻是平靜的附合上一句:“哦?怎麼說?”
“科摩羅霸主,那個狡詐的維克特,特意為你‘準備’的戰機通訊頻道,你覺得憑那個才兩百來歲、涉世未深的靈族小丫頭菲利爾,真的能夠輕易破解並聯係上你嗎?”莫爾斯歪著頭,笑容愈發深邃。
“所以,是你幫她的?”張遠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實際上,”莫爾斯的聲音陡然一變,瞬間化作了菲利爾那清脆而焦急的語調,惟妙惟肖,“‘張遠!快回來!我清楚的看到……’——沒錯,就是我。隻不過,借用了她的聲音罷了。”
說完,他又恢複了那帶著磁性的、令人不適的本音。
對此,張遠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手臂上的肌肉如同鋼絲般驟然繃緊,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了一個隱秘但蓄勢待發的突刺起手式,巨刃的尖端悄悄的鎖定了莫爾斯。
莫爾斯顯然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即將爆發的致命威脅,他趕忙繼續解釋,語速加快了幾分:“放心,放心!我以……嗯,以我此刻的‘誠意’擔保,我現在的任務並非破壞你眼下這‘美好’的生活——起碼,現在不是。那個靈族女孩,她還好好的,此刻正駕駛著一艘她‘說服’來的暗黑靈族小型快船,保護著她認為值得保護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智慧生物,在科摩羅的那個你所知道的角落躲著呢。”
“哦?”張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一下你的‘仗義相助’?”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莫爾斯仿佛聽不出話裡的諷刺,優雅地以手撫胸,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節。
“事實上,”他直起身,伸出三根修長的手指,語氣帶著一絲炫耀,“我足足救了你三次。”
“格魯夫九,那是第三次。這一次,是第一次。還有一次至關重要的,就是在拉塔薩3!”
莫爾斯的聲音帶著一種引導秘密揭曉的誘惑,“要不是我,提前將那些恰好掌握著罕見靈能相關技術、又在附近星域遊弋的科摩羅‘黑豆芽’們,巧妙地‘引導’至拉塔薩3的坐標附近,恐怕你也就無法順利抵達,並麵見那位古老的存在,獲得至關重要的啟迪了。”
說到此處,他攤了攤手,露出一副無奈又委屈的表情,“唯一可惜的是,我剛做完這一切,還沒來得及等到您的到來,跟您打個友好的招呼,就被某個藍色的混蛋和那位坐在黃金馬桶上的人類之主,聯手給‘摁’回了亞空間深處。”
“哦?那還真是……感謝你呀。”張遠臉上的假笑更盛,眼神卻銳利如刀。
“但是,我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換一種方式,來理解你那充滿‘善意’的語言呢?比如——在格魯夫九,是你幫助奸奇和恐虐,提前發現了我的蹤跡,從而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針對我進行了更加‘周密’的布置?畢竟,‘時間’這種玩意兒,在你們這些家夥手裡,就跟可以隨意揉捏的橡皮泥差不多,對吧?”
他頓了頓,繼續逼問,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釘子:“而在拉塔薩3上,也是你,加速了奸奇的部署,讓他能更快地調動力量,布下那個陷阱?還有現在,這‘盛大’的四神齊聚、群魔亂舞的場麵,你——莫爾斯,絕對也在其中摻和了不少力氣,推波助瀾,對嗎?”
“哦,我親愛的張遠呐,”莫爾斯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捂著自己的胸口,“你怎麼能……怎麼能用如此黑暗的想法來揣度我呢?這真是太讓我心痛了……”
然而,他這拙劣的表演隻持續了不到兩秒,就突然一改神態,臉上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甚至帶著點自豪的微笑,乾脆利落地承認:“雖然,您都說對了。”
“哼,”張遠冷哼一聲,“沒辦法,跟你們這群亞空間的雜種接觸久了,起碼有一個道理,我是100清楚的——就是你們嘴裡噴出來的狗屁話,裡麵九成以上都能擰出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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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這麼說?”莫爾斯非但不生氣,反而露出一種詭異的寵溺表情。
“要知道,從我誕生直至現在,我整個生命的全部意義、我存在的核心,可都是你呀,張遠。你這樣說,豈不是在說自己九成都是……那個?”
“哦,那還真可惜,”張遠麵無表情地回應,“畢竟,在我眼裡,我確實是一個隻會把屬下送上必死戰場的、徹頭徹尾的狗屎長官!”
兩人像是在跳著一支詭異的雙人舞,張遠步步緊逼,氣勢如山。
莫爾斯則配合著對方的節奏,輕盈地向後滑步,始終保持著那微妙的、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難以真正觸及的距離。
“嘿,張遠,你要明白,”莫爾斯一邊後退,一邊用他那富有蠱惑力的聲音說道:“我所準備的這一切,我所推動的這些‘磨難’,都是為了讓你未來能更好地、更順利地登臨……你所看到的那個‘未來’。”
“那我看到的那個未來,可真是操蛋啊!”張遠毫不客氣地啐了一口。
“這我倒是不否認。”莫爾斯居然讚同地點了點頭,一邊後退一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然後,他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某種狂熱的意味。
“但是!格魯夫9上,你成功逃離了恐虐的直接注視,這讓你在亞空間的‘象征’意義上,獲得了誰也無法輕易乾涉的‘獨立’!拉塔薩3上,你對奸奇造成的實質性‘傷害’,讓你擁有了真正‘觸動’他們本質權利!而現在,此刻!你更是在整個亞空間無數存在的注視下,真正開始踏足那個屬於你的‘階梯’!看看周圍吧,張遠!現在,整個亞空間,都隻能默許你的存在!沒有事物能夠再像對待螻蟻一樣,在不直接麵對你、不付出代價的情況下,乾涉你成長的這一過程了!”
莫爾斯的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他盯著張遠,說得激動起來,甚至開始手舞足蹈,仿佛在指揮一場無形的、宏大的交響樂,而張遠就是他最完美的樂章。
“所以呢?”張遠絲毫不為所動,巨刃依舊穩穩地指向對方,“你的廢話就這麼多嗎?能不能來點實際的?”
對於莫爾斯描繪的所謂“未來”和“階梯”,張遠全當是放屁。
一個亞空間實體的話能信?誰信誰留個電話,等他年老了,張遠好賣他保健品。
“不不不,我親愛的寶物,”莫爾斯停下舞動,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一個混合著期待與惡意的詭異笑容。
“我這次現身,隻是想給你一個善意的告誡。對你而言,下一次……當你我再會之時,將是我親手破壞你所珍視的、你所擁有的、一切‘美好’的時候。”
他的聲音驟然變得低沉而危險,如同毒蛇吐信:“堅持住吧,我的寶物!儘情的享受吧!儘可能地變強吧!然後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話音未落,莫爾斯的雙眸驟然燃起了兩簇閃著銀光的黑色的、非物質的詭異火焰!
他臉上那維持得近乎完美的“人皮”如同被無形之力撕扯,瞬間寸寸碎裂,又不停在修複粘合。
但破碎的裂縫裡,露出了其下掩蓋的、扭曲而龐大的、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可憎獸軀的一角陰影!那陰影中仿佛有無數眼眸在開合,無數口器在嘶鳴!
而就在莫爾斯形態轉換、出現那短暫凝滯的一瞬間——
“我等你媽!”
張遠動了!他腳下的地麵轟然炸裂,身影有如一道閃電,以快到讓那些科摩羅居民無法看清的速度悍然突進!在巨刃的突刺煤油獲得應有的效果,張遠立刻改變姿勢,朝著那顯露出的恐怖陰影狠狠劈下!
唰——!
劍刃斬過,卻隻劈散了一縷扭曲的、帶著刺耳尖笑的陰影。
莫爾斯那龐大的本體早已不知所蹤。
遠處,科摩羅無數尖塔構成的、如同怪石林立的天空中,回蕩起莫爾斯那扭曲而癲狂的詭異笑聲,層層疊疊,仿佛來自四麵八方,又仿佛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
張遠收劍而立,低頭看著莫爾斯消失的地方,那裡隻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跡。
他麵無表情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抬起頭,望向前方——詭影陰謀團那標誌性的、裝飾著無數痛苦哀嚎靈魂雕塑的建築群,已經遙遙在望。
他邁開腳步,繼續前行,將身後的陰影與笑聲,徹底拋諸腦後。
……
不久之後,詭影陰謀團的駐地深處。
張遠隨意地坐在一座由暗黑靈族武士、以及他們那些經過殘酷改造的戰鬥奴隸的屍體堆積而成的小山上。
鮮血浸染了他的褲腳,但他毫不在意,隻是用一塊從某個詭影陰謀團軍官身上扯下的、還算乾淨的布料,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黑色巨刃上的汙穢。
在他麵前,站著一位身穿精美華服、但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的“真生之子”。
他是維克特派來的使者,負責傳達霸主的“善意”。
“……綜上所述,尊貴的阿斯杜巴爾·維克特霸主,對於之前發生的一係列……令人遺憾的‘誤會’,深感歉意。他誠摯地希望,能夠與張遠先生您進行一次麵對麵的商議,就相應的……‘賠償’問題,達成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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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用儘可能優雅、但難掩恐懼的語調,複述著維克特的要求。
張遠停下了擦拭巨刃的動作,抬起眼皮,語氣平淡地總結道:“也就是說,維克特打算就之前的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跟我好好談談,順便拿出點東西來補償我,以求我的‘寬宏大量’,是這樣嗎?”
“……是的,閣下。”使者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低聲應道。
“好。”張遠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從屍山上站起身,隨手將擦拭乾淨的巨劍拔出。
“那就還請你……帶路吧。”
他看似隨意地將巨劍扛在肩上,但在拾起劍的那個瞬間,他的手指極其隱蔽地、在使者視線盲區的寬大的劍刃背麵,快速做出了幾個靈族語言手勢——那是留給隱藏在暗處的菲利爾的信號,意思是“等我回來。”
幾乎就在他手勢做完的下一秒,一道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光束,不知從詭影陰謀團駐地哪個角落的水晶或寶石裝飾上折射而來,精準地閃爍了一下,映入了張遠的眼簾。
那光芒閃爍的頻率,傳達著一個明確的信息,“收到,小心。”
張遠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心中稍安。隨後,他不再看那片隱藏著盟友的陰影,對著那名戰戰兢兢的使者揚了揚下巴,隻說了兩個字“走吧。”
……
“眾所周知,科摩羅的混亂與危險程度,在整個銀河中也堪稱翹楚,其內部環境之詭譎,基本上僅次於那瘋狂的亞空間本身。”
維克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這裡並非他通常所在的、位於黑心陰謀團高塔頂層的王座間。
而是一處位於,遠離黑心陰謀團高塔的,科摩羅區域的、類似廢棄角鬥場般的巨大圓形封閉建築內部,周圍是層層疊疊、空無一人的看台。
他今天特意沒有佩戴那標誌性的金屬麵具,蒼白而陰鷙的臉上,帶著一種程式化的、冰冷的笑容。
“這裡有數不清的本土奇異災害,也有多如牛毛、心懷叵測的‘妖魔鬼怪’。這也直接導致了,科摩羅各大陰謀團的駐地,往往與機關重重、殺機四伏的死亡迷宮沒有多少區彆……”
“停停停,”張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維克特對麵的華麗座椅上,甚至直接將穿著靴子的雙腳架在了光潔的會議桌麵上,發出“咚”的聲響。
“維克特,你特意把我‘請’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為了給我科普科摩羅是多麼的混亂和危險嗎?謝謝,不用了,哪怕是人類帝國,也流傳著你們這狗屁地方是什麼德性相關傳聞。”
“不,不,不,我親愛的張遠先生,”維克特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寒意,“我主要是想向您解釋,為何這次重要的會麵,沒有安排在我那位於尖塔之巔的舒適王座間。主要是為了防止……您那過於嚴重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警戒心,萬一對我們可能布置的、用於確保會談安全的‘常規’防禦措施產生誤解,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破壞性的後果。所以,我們特意選擇了這一個足夠空曠、視野良好、也十分適合張遠先生您,在必要時儘情展露手腳的……‘友好’場所。”
張遠嗤笑一聲,腳在桌麵上晃了晃:“是嗎?我還以為是某個科摩羅的霸主,良心發現,想要給我這個‘貴客’送上一顆瀕臨衰朽的恒星作為歡迎禮物,所以故意來到這麼偏遠的角落,以免毀滅的餘波,傷到他那些寶貝的、高聳入雲的尖塔呢。”
維克特聞言,發出了低沉而冰冷的笑聲:“哈哈哈哈……您真會開玩笑。一顆衰朽的恒星?我怎麼會用如此……粗魯而缺乏創意的方式,來損害您這樣尊貴而強大的客人呢?”
“哦?那我還……”張遠眉毛一挑,正要繼續嘲諷。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起的瞬間——
異變陡生!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詭異光芒,毫無征兆地自維克特背後的陰影中爆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