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號”艦橋內，警報早已被更加刺耳的、仿佛金屬撕裂和玻璃摩擦混合的噪音取代。燈光瘋狂閃爍，映照出牆壁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動、延伸的能量紋路。戈爾在林洛和汐瀾的幫助下，勉強維持著意識的清醒，但他半邊臉上的金屬光澤仍在緩慢而堅定地蔓延，仿佛要將他徹底同化成這片扭曲領域的一部分。
“它……讀取了我們的數據庫……我們的科技樹……我們的戰術模型……”戈爾的聲音嘶啞，帶著被窺探和褻瀆的痛苦，“它在學習……在用我們的東西……完善它自己……”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艦橋外，那由無數尖碑殘骸正在聚合形成的龐大結構，發出了低沉的、撼動空間的嗡鳴。其表麵流淌起與聯盟戰艦能量紋路相似、卻又更加冰冷高效的光芒，結構形態也在微調，似乎正將剛從“不屈號”等艦船數據庫中汲取的知識，迅速應用於自身的“優化”與“完善”。
“警告！檢測到超高能級空間鎖定！”邏輯節點7號的聲音通過加密連接傳來，即便以其邏輯生命的冷靜，也帶上了一絲緊迫，“‘淨化協議’殘留機製正在將本區域徹底封閉！目標……將我們與戈爾艦隊一同‘格式化’，作為新的測試數據！”
“逐影者”號的傳感器顯示，周圍的空間正在變得如同鋼鐵般堅固，常規躍遷已成為不可能。那些緩慢移動的尖碑殘骸，此刻如同受到磁鐵吸引的鐵屑，加速向那個巨大的聚合結構靠攏，進一步加固著這座無形的牢籠。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秦雪在“逐影者”號上急切地通訊，“空間結構支撐不了多久了！一旦完全封閉，我們都會成為甕中之鱉！”
“帶著他們，一起！”林洛斬釘截鐵，目光掃過艦橋內那些意識模糊、身體開始異變的船員。儘管戈爾擅自行動釀成大錯，但他們不能拋棄任何尚有拯救希望的同胞。
“汐瀾，還能撐住更大的靈能屏障嗎？”林洛問道。
汐瀾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可以嘗試將‘心光’的力量與我的靈能更深度結合，構築一個臨時的‘存在錨點’，應該能短時間抵抗這種層麵的現實改寫。但範圍有限，隻能覆蓋‘不屈號’艦橋和連接通道附近！”
“足夠了！”林洛立刻下令，“秦雪，‘逐影者’號保持連接，準備最大功率牽引光束！節點7號，計算空間結構最薄弱的點，為我們炸開一條路！諾娃，將‘洞察’碎片中所有關於‘協議中止’或‘安全模式’的潛在指令，全部模擬出來，嘗試對那個聚合結構進行信息轟炸，乾擾它的進程！”
命令被迅速執行。
汐瀾深吸一口氣，將自身靈能毫無保留地釋放，同時引導著林洛身上散發出的溫暖“心光”，一道柔和的、卻蘊含著無比堅定“存在”意誌的乳白色光暈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籠罩住了“不屈號”艦橋和連接著“逐影者”號的通道。光暈所及之處，牆壁上蠕動的能量紋路仿佛被灼燒般退縮，船員們臉上的痛苦神色也稍有緩解。
與此同時，“逐影者”號腹部探出粗大的牽引光束，牢牢鎖定了“不屈號”殘破的艦體。邏輯節點7號瘋狂計算著，在瘋狂變化的空間參數中尋找那一閃即逝的薄弱環節。
而來自“心火號”的、由諾娃主導的信息洪流，如同無形的炮彈，攜帶著“鑰匙碎片·洞察”解析出的各種可能具備乾擾作用的古老指令符號，衝向那個正在成型的巨大聚合結構。
信息流撞上結構的瞬間，那低沉的嗡鳴果然出現了一瞬間的紊亂！結構表麵的光芒閃爍了幾下，聚合速度明顯減緩了片刻！
“有效！”諾娃驚喜的聲音傳來。
但這乾擾，如同朝著一頭沉睡的巨獸扔了一塊石子，雖然引起了注意，卻也徹底激怒了它！
聚合結構猛地爆發出更加刺目的光芒！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具有針對性的邏輯汙染和現實扭曲力量，如同海嘯般向“逐影者”號和“不屈號”席卷而來！這一次，它的目標明確——摧毀那個敢於“挑釁”協議權威的“異常變量”！
汐瀾構築的靈能光暈劇烈震蕩，如同暴風雨中的肥皂泡，隨時可能破碎。她悶哼一聲，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找到薄弱點了！”節點7號終於傳來消息，“坐標已發送！但窗口期極短！隻有一次機會！”
“就是現在！所有引擎，最大功率！引爆預設空間震蕩炸彈！”秦雪在“逐影者”號上怒吼。
“逐影者”號引擎噴出前所未有的熾熱洪流，牽引光束功率開到極限，拖著殘破的“不屈號”，朝著節點7號計算出的那個點猛衝過去！同時，數顆早已布置在預定坐標的小型空間震蕩炸彈被遠程引爆！
轟——！
並非物質爆炸的巨響，而是空間結構被強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扭曲聲！在聚合結構那狂暴能量即將吞噬兩艘艦船的前一刻，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布滿了裂痕的空間豁口，被硬生生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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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去！”林洛扶住幾乎虛脫的汐瀾，對著通訊器大喊。
“逐影者”號拖著“不屈號”，如同掙脫蛛網的飛蟲，險之又險地衝入了那片充滿空間亂流的豁口！
在他們身後，那巨大的聚合結構發出了憤怒的、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尖嘯，整個“破碎尖碑”星域的殘骸都在它的怒吼中震顫。豁口在下一秒便急速收縮、彌合，將那片化為了真正地獄的測試場，重新封閉。
“逐影者”號在混亂的空間亂流中劇烈顛簸，警報聲響成一片。但終究，他們是逃出來了。
林洛回頭，透過正在閉合的豁口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聚合結構的光芒並未熄滅，反而在封閉的空間內變得更加凝聚、更加……完整。
它沒有追出來，並非不能，而是……不屑？或者，它的“測試”尚未完成，它的“淨化”協議，仍在按照其古老而冷酷的邏輯，繼續運行。
他們救回了一部分人，帶回了一個血淋淋的教訓，但也可能……喚醒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存在。
戈爾癱在指揮椅上，望著自己金屬化的手掌，眼中充滿了後怕與深深的悔恨。
而林洛知道，聯盟內部的裂痕，經此一役，非但不會彌合，反而會因為這次的慘痛損失和潛在的、被激怒的“協議”，變得更加深刻和危險。
前路，愈發艱難。
第二百九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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