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浮於無儘的黑暗與破碎的痛楚之間。
仿佛又回到了黑岩城蕭家的寒潭之底,冰冷刺骨,絕望窒息。又仿佛在隕星荒原被狼群撕扯,每一寸血肉都在分離。劇烈的疼痛從全身各處傳來,尤其是右肩和左臂,仿佛被碾碎後又胡亂拚接在一起,每一次無意識的抽搐都帶來新一輪的酷刑。
我蕭辰)試圖睜開眼,卻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耳邊隱約傳來模糊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
“……經脈寸斷多處,臟腑移位,失血過多,右肩胛骨粉碎,左臂尺骨裂……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歎和凝重。
“太醫!求求您,一定要救他!用最好的藥!我木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是木婉清帶著哭腔的哀求。
“唉……老夫儘力而為。但他的傷勢太重,尤其是體內數股異種能量衝突鬱結,破壞生機……能否醒來,就看他的造化了……先用‘續脈丹’和‘生生造化散’穩住心脈,外敷‘黑玉斷續膏’……但能否吸收,就看他自己了……”
接著,我感覺嘴唇被輕輕撬開,幾枚藥性溫和卻蘊含磅礴生機的丹藥被送入喉中,化作暖流散開。同時,一股清涼粘稠的藥膏被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肩膀和手臂的傷處,緩解著部分灼痛。
但很快,更劇烈的痛苦襲來!丹藥的能量湧入破損的經脈,如同洪水衝擊著即將潰堤的河道,試圖修複,卻又帶來更大的破壞!那鬱結在體內的、之前強行融合星魂丹與腐化結晶留下的衝突能量,被外來的藥力刺激,再次暴動起來!
“呃……”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額頭冷汗涔涔。
“不好!藥力衝突!他的身體在排斥!”太醫驚呼。
“怎麼辦?!太醫!”錢小多焦急的聲音。
“……隻能靠他自己了……外力已難以介入……若能熬過去,或許能因禍得福,若熬不過……”太醫的聲音充滿了無奈。
周圍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絕望。
而我,則再次被拋入了更深的痛苦深淵。體內仿佛成了一個戰場,新加入的藥力、原本鬱結的異種能量、以及我自身殘存的本源力量,瘋狂地互相衝撞、撕扯!每一次碰撞都讓我痛不欲生,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雲瑤……我還沒找到你……大仇未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就在意識即將被痛苦徹底吞噬的刹那,丹田深處,那尊一直沉寂的吞天造化爐,似乎再次被這極致的混亂和體內生機的急劇流逝所觸動。
它……極其輕微地……嗡動了一下。
幅度比之前對抗石驚天拳勁時還要微弱,仿佛隻是睡夢中的一次翻身。
但這一次,它不再是單純地釋放一絲生機能量。爐身那些模糊的紋路中,有一道極其黯淡的、此前從未亮起過的、勾勒出類似經脈循環圖案的細小紋路,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微不可察。
隨即,一股微弱卻異常精準的吸力產生。這股吸力並非針對外界,而是針對我體內那些正在瘋狂衝突暴走的異種藥力和鬱結能量!
它像一隻無形而靈巧的手,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從那些混亂狂暴的能量流中,抽取出極其細微的一絲——無論是續脈丹的生機、生生造化散的藥力,還是那鬱結的死寂之氣、星辰魂力——然後,將它們強行扯入爐內!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且帶來的痛苦絲毫不減,仿佛有人用最細的絲線,一點點地抽離我混亂的能量,每一次抽離都牽連著無數受損的神經。
但奇妙的是,隨著這絲混亂能量被抽走,那處能量節點的衝突竟稍稍緩和了一絲絲。雖然隻是杯水車薪,卻讓我在無儘的痛苦中,抓到了一點點的……秩序感?
爐子將這些抽走的混亂能量吞噬後,過了許久,才緩緩地、極其吝嗇地反饋出一縷……更加細微、但卻異常精純平和、色澤混沌、難以分辨屬性的能量。
這縷能量細若遊絲,緩緩流入我破損最嚴重的右肩經脈處。
它所過之處,那原本被衝突能量摧殘得近乎壞死、連強大藥力都難以滲透的經脈,竟然……如同久旱的沙土遇到了微不足道的一滴甘露,極其緩慢地、貪婪地吸收著這一點點能量,破損處的灼痛感,似乎減輕了那麼幾乎無法察覺的一絲。
不是修複。更像是……滋潤?或者說,是讓那原本徹底死寂、無法接納任何能量的破損處,重新煥發出了一丁點極其微弱的……活性?
這一點點改變,相對於我全身沉重的傷勢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對我遊走在崩潰邊緣的意識而言,卻不啻於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稻草!它告訴我,我的身體,並沒有完全放棄!那尊神秘的爐子,雖然反應微弱得令人發指,但它確實在以它自己的、我無法理解的方式,試圖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