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內,熊破海聽著屬下源源不斷報上來的各項損失,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糧草被焚六成,意味著大軍後續攻勢不得不戛然而止,急需從國內調運補給——這不僅要勞民傷財,耗費巨大人力物力,更要耽誤不知多少時日;
兩名凝神境將領的折損,更是傷筋動骨的重創,短時間內根本無從彌補。
更要命的是,軍中士氣已然低落。
雖然名義上占領了這座重鎮,可熊破海隻覺得自己像是吞下了一枚裹著蜜糖的毒餌,卡在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五臟六腑都被攪得翻江倒海,難受至極。
“燕頃天……好一個燕頃天!”
熊破海咬牙切齒,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城垛上,堅硬的青石在他含怒一擊下應聲碎裂,碎石飛濺。
他太清楚了,短時間內已絕無可能繼續擴大戰果——景軍退守天牢關,依托險要地勢布防,防線穩固如山;
而自家糧草告急,士氣受挫,此刻若是強行進攻,隻會落得個損失更慘重的下場。
“傳令下去,即刻起加固白帝城防禦,增派巡邏哨衛,嚴防景軍反撲!
同時清點城內庫存,不論官私,即刻開始就地征集糧草,不容延誤!”
熊破海疲憊地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沙啞。
“另,擬八百裡加急奏報,星夜送往國都,向陛下催糧!
沒有本帥命令,暫緩一切大規模軍事行動!”
他自己也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場“慘勝”帶來的惡果,更需要時間療愈貪狼刀那霸道的反噬之傷。
那凶兵的煞氣如同附骨之疽,正一絲絲侵蝕著他的經脈與神魂,若不及時靜心化解,恐怕會留下無窮後患,甚至影響修為根基。
於是,原本烽火連天、攻勢如潮的東線戰場,竟在這一刻驟然安靜了下來。
楚軍占據了白帝城,卻因糧草不濟、士氣低落而無力前進一步;
景軍退守天牢關,依托天險嚴防死守,不再輕易出戰。
戰線就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焦灼狀態。
雙方都在默默地舔舐傷口,積蓄力量,等待著下一次風暴的來臨。
而兩位主帥的先後閉關,更是讓這短暫的平靜之下,暗流愈發洶湧。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當下的平靜不過是表象,是下一次更大規模決戰前的短暫喘息。
一旦雙方休整完畢,積蓄的力量再次碰撞,那必將是一場更加慘烈、更加驚天動地的廝殺。
就在景軍退守天牢關的同時,白帝城周邊的幾座小城池也儘數被楚軍攻占,看似楚國已然掌控了東線主動權。
但鎮遠軍主力未損,依舊保有一戰之力;
楚軍則受困於糧草短缺,無力乘勝追擊。
兩國大軍就這般在天牢關與白帝城之間形成對峙,戰事再次陷入膠著。
而在遙遠的烏孫國,太子府中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烏赤勒生得一幅典型的西域人模樣,麵容粗獷,眼窩深邃,鼻梁高挺,可言行舉止間卻帶著幾分中原士人的儒雅,頗有幾分兼容並蓄的氣度。
按理說,荀成雖身為一城之主,算得上位高權重,卻也絕無可能得到太子的親自接見——能讓這位儲君破例的,唯有他身後那股神秘的勢力。
寬闊明亮的太子府大殿內,西域風格的地毯鋪陳至腳邊,熏香嫋嫋,彌漫著一股異域的清冽氣息。
烏赤勒斜倚在高位之上,手中把玩著一隻溫潤的和田玉杯,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下方的荀成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說說吧,你找本太子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