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夏
下邳城的天空烏雲密布,細雨綿綿。
濕滑的城樓台階上,一個消瘦的身影正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登向城頭。
“轟隆——!”
一聲巨響,他腳下的城門關閉。
隱約可以聽到城外的哀哭聲。
陳登喘著粗氣,右腿傳來一陣陣鑽心的脹痛,看著前方近在咫尺的城樓,將手中拐杖攥緊,
“大公子,老爺有難,晚了怕是來不及了,我扶您!”
小仆從林阿狗在後麵打著傘,聲音有些顫抖,用力扶著他的胳膊。
看著林阿狗頭上懸浮的白色名字,聽著細雨落在油紙傘頂發出的“沙沙”聲。
陳登不敢相信,自己魂穿到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數月!
他不過是一家獵頭公司的小職員,那天開車去機場接客戶,結果發生車禍“落地成盒”,醒來後就變成了一個跛腳廢人!
還有一個暫時不知道有什麼用的金手指。
既來之,則安之。
原主是典農校尉。
陳家又是徐州大族,家境殷實。
不用內卷,也無需考慮九九六。
唯一糟糕的地方就是,這個時代太亂了!
昨天王允剛聯合呂布誅殺董卓。
今天李傕和郭汜就率董卓舊部攻入長安,滅了王允一家老小。
自己所在的徐州更是不太平!
表麵雖平靜無波,實則暗流湧動。
內有陶謙打壓異己,外有袁術強敵環伺。
這不,那個狗腿子又來找事了!
陳登咬著牙,終於登上了城樓。
身旁林阿狗指著遠處低聲道:
“快看!大公子,是老爺!”
陳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身穿錦衣,腰旋佩劍的中年人。
正是自己的便宜父親——陳珪。
他此刻正被一群嬉皮笑臉的彭城兵團團圍住。
外圍的幾名陳家親衛臉色鐵青,茫然無措。
陳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討厭的家夥。
——曹宏!
他吃力地撐著拐杖,推開這些彭城兵。
來到父親身邊,略帶生澀地出聲道:
“……孩兒來晚了……讓父親大人受驚了。”
陳珪看到他,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眼中的憤怒淡了些許。
自從這大兒子被陶謙任命為典農校尉,暫管下邳城。
他就時長幫著打理些政務。
可自己終究沒個實名。
這曹宏隔三差五就來刁難,他已到不惑之年,已無精力應付。
他歎了口氣,朝城下一指,對陳登說道:
“元龍,曹將軍奉陶公之命,要求關閉城門,以防黃巾餘孽裝成流民入城。”
陳登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也著實被嚇了一跳。
隻見城下密密麻麻的流民,擠在城門前,起碼有萬人以上!
陳登喉結滾動。
“……哪裡來的這麼多流民?”
陳珪的拳頭緊了緊。
“董卓舊部在長安燒殺搶掠,關中百姓都逃來了徐州!”
他眼神憤恨地看向曹宏,頓了頓。
“陶公讓其他郡縣關閉城門。”
“流民無處可去,隻能輾轉來到下邳。”
“我們是最後得到的命令!”
陳登看著曹宏撫著他那兩撇小胡子,一臉得意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
這肯定又是陶謙的手筆!
流民如洪水,那陶謙先讓彆家都把泄洪渠堵住,最後再通知陳登,洪水來了。
這老匹夫天天和自己玩陰的!
就因為陳家是徐州大族,在下邳有些威望。
陶謙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處處打壓陳家。
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患者!
雖給原主封了個什麼狗屁典農校尉,其實他算盤打得精明著呢!
讓陳登自己搞糧搞錢,他一個子不出。
然後再幫他抵禦袁術,不出一兵一卒!
曹宏的小眼睛故意在陳登的跛腿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笑意。
對著陳登敷衍地拱了拱手。
“陳大人,我這裡還有一道陶公的密令。”
“這流民中恐有來自兗州的黃巾餘孽。”
他用手在脖子處比劃了一下。
“陶公的意思是,不如趁此機會,將這些餘孽剿滅,以除後患!”
陳登聽後,腦子嗡嗡作響。
什麼?剿滅?意思是全殺了?
這可是一萬多條人命!說殺就殺?
他一個現代人,光是想象那血流成河的場麵,就覺地胃中翻江倒海。
“冷靜!冷靜!”
他努力平複心情,這裡麵透著古怪!
先是將流民趕到下邳,後是封城令,緊接著就是屠殺令!
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後!
隻有一個答案!
陶謙這是要誅陳家的心!
他就是要利用陳家的手屠殺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