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霧如紗,籠罩著星辰閣連綿的山巒。
林昊踏著露水,來到了搖光峰後山,那片墨衡長老獨居的、布滿了各種奇異符文石刻的幽靜竹林。竹葉沙沙,伴隨著幾聲清脆的鳥鳴,更顯此地清幽。
竹屋前,墨衡長老依舊穿著那身略顯陳舊的星辰袍,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鬆軟的泥土上勾勒著一個複雜的符文。他的動作很慢,很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林昊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等待著。他看著師尊那專注的側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這位性情古怪、醉心於符文之道的長老,在他初入內院、無人問津時收他為記名弟子,雖平日裡教導不算多,卻總是在關鍵時刻給予他指點與支持,更在他被趙家刁難時力排眾議,堅決庇護。這份師徒情誼,林昊一直銘記於心。
不知過了多久,墨衡長老終於勾勒完最後一筆,那泥土上的符文微微一亮,隨即隱沒不見。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緩緩站起身,目光落在了林昊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並無意外。
“要走了?”墨衡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林昊上前幾步,恭敬地躬身行禮:“弟子木塵,拜見師尊。今日前來,是向師尊辭行。弟子……準備動身前往星隕之地。”
墨衡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那雙仿佛能洞悉符文本質的眼睛,似乎將林昊這段時間的成長、沉澱以及那份堅定的決心都看在眼裡。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星隕之地,廣袤無儘,強者如雲,非星辰閣這般安逸之地可比。那裡有更古老的傳承,更殘酷的爭鬥,也有……更致命的危險。”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你,準備好了?”
林昊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堅定,如同曆經打磨的星辰:“弟子明白前路艱險,但有些事,弟子必須去做。弟子已無退路,亦……不想後退。”
他要去尋找母親,要去治愈父親,要去揭開身世的謎團,要去麵對那潛在的、名為“星墟”的巨大危機。這些,都是他必須前進的理由。
墨衡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不可察覺的欣慰。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在羽翼下尋求庇護的弟子,而是一個敢於搏擊長空的雄鷹。
“既然決心已定,那便去吧。”墨衡轉過身,走向那間簡陋的竹屋,“隨我來。”
林昊跟著墨衡走進竹屋。屋內陳設極其簡單,一床,一桌,一椅,以及四周牆壁和地麵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各種玄奧符文的玉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混合了星辰石與古老墨香的特殊氣息。
墨衡走到桌前,桌麵上擺放著幾個看似普通的木盒。他打開其中一個,裡麵並非什麼光華璀璨的寶物,而是兩樣看起來頗為樸素的物件。
一枚是約莫巴掌大小,通體呈現暗銀色,材質非金非玉,上麵刻畫著無數細密到肉眼難辨的空間紋路,整體給人一種極其不穩定、仿佛隨時會融入虛空感覺的符籙。
另一件,則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鐵牌,入手沉重冰涼,邊緣有些許破損,顯得頗為古舊。鐵牌正麵刻著一個模糊的、仿佛由星辰連接而成的奇異圖案,背麵則是一個龍飛鳳舞、帶著某種獨特意境的“墨”字。
墨衡先將那枚暗銀色符籙拿起,遞給林昊,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鄭重:“此符,名為‘小虛空遁符’,乃為師早年遊曆時,於一上古遺跡中偶然所得,並非出自我手。激發此符,可於瞬息之間,無視大多數空間封鎖,隨機遁出萬裡之遙,乃保命奇物。切記,此符煉製之法已失傳,用一枚便少一枚,非到生死關頭,不可輕動。”
林昊心中一震,雙手恭敬地接過這枚符籙。入手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而隱晦的空間之力,仿佛握著一片隨時可能炸開的虛空!這絕對是超越了玄階,甚至可能觸摸到地階層次的珍貴符籙!其價值,根本無法用積分來衡量!師尊竟將如此重寶贈予他!
“多謝師尊厚賜!弟子定謹記於心!”林昊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這份禮物,太重了!
墨衡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又拿起那塊黑色的古老鐵牌,摩挲著上麵那個“墨”字,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此物,算不得什麼寶物,隻是一件信物。”墨衡將鐵牌也遞給林昊,“你若在星隕之地,尤其是在那天樞古城,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或者需要打聽一些古老隱秘的消息,可以持此令牌,去城西的‘百曉樓’,尋一位名叫‘玄機老人’的故人。他見到此令,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墨衡的語氣很平淡,但林昊卻能感覺到,這塊看似不起眼的鐵牌,其背後代表的份量,恐怕絲毫不比那“小虛空遁符”輕!能讓師尊稱之為“故人”,並且如此篤定能提供幫助,那位“玄機老人”絕非尋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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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曉樓……玄機老人……”林昊將這個名字牢牢刻在心裡,雙手接過鐵牌,與那枚小虛空遁符一同鄭重地收好,“弟子記下了!”
墨衡看著林昊將兩件東西收好,微微頷首,便不再多言,轉身又走向屋外那片符文石刻,仿佛剛才贈寶辭行之事,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林昊知道,師尊性情便是如此,不喜多言,更不喜那些繁文縟節。他對著墨衡那重新蹲下、專注於符文研究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揖。
“師尊保重!弟子……去了!”
沒有更多的告彆話語,所有的感激與不舍,都蘊含在這深深一揖與簡單的四個字之中。
起身,林昊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熟悉的竹林,看了一眼師尊那專注而孤寂的背影,毅然轉身,大步離去。
竹葉沙沙,仿佛在為他送行。
墨衡依舊蹲在地上,手指在泥土上劃動著,直到林昊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竹林之外,他才緩緩停下動作,抬起頭,望向林昊離去的方向,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
“雛鷹展翅,潛龍出淵……星隕之地,怕是要因這小子,掀起一番風浪了……”他低聲自語,隨即又搖了搖頭,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符文之上,仿佛世間萬事,都不及這泥土間勾勒的線條更能吸引他。
隻是,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卻泄露了他內心深處的一絲期待。
離開搖光峰後山,林昊心中充滿了溫暖與力量。師尊雖未多言,但那兩件贈禮,卻勝過千言萬語的叮囑與關懷。這讓他前行的腳步,更加堅定,也更加沉穩。
他回到寂雲峰,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行裝。所有的物資都已準備妥當,修為也調整到了最佳狀態。
是時候,出發了。
他站在峰頂,迎著初升的朝陽,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樞古城,星隕之地,我林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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