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死寂,比任何噪音都更折磨神經。
無麵委員如同一個設定好程序的噩夢,在猩紅的教室裡無聲滑行。它手中那把鏽跡斑斑的巨大鐵剪偶爾開合,沒有聲音,隻有刀刃劃過空氣時帶起的、令人牙酸的細微扭曲感。
林辰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個能引發人類最深層次恐懼的身影。他的大腦像一台超頻的機器,反複解析著黑板上的四條規則。
【保持絕對安靜,禁止發出任何聲音。】
【請於下課鈴響後,有序離開。】
【紀律委員擁有巡視權。】
【違規者,將接受“靜默處分”。】
“絕對安靜”……這範圍太模糊了。心跳聲算嗎?血液流動聲算嗎?如果算,那這就是一條必死規則。但“深淵”既然設下規則,就應該存在生路,否則直接屠殺更簡單。關鍵在於……理解規則的“邊界”。
他的目光落在“有序離開”上。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出口。但“有序”指什麼?誰來定序?怎麼判斷順序?
時間在壓抑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王胖子死死捂著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身體抖得像個振動篩。葉知秋則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隻有偶爾微微顫動的睫毛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無麵委員,試圖找出規律。
突然,一陣極其微弱、卻因環境過於寂靜而顯得格外清晰的“嗬嗬”聲,從後排角落傳來。
是那個穿著便利店製服的年輕男孩!他臉色青紫,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眼球暴突——極度的恐懼誘發了他潛在的哮喘!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瀕死的喘息聲!
幾乎在聲音發出的瞬間——
唰!
無麵委員的身影瞬間模糊,下一刹那直接“貼”在了男孩麵前!平滑的慘白麵孔幾乎碰到男孩的鼻尖!
男孩的瞳孔因極致恐懼而放大,嗬嗬聲戛然而止,身體劇烈抽搐。
所有幸存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這一次,無麵委員的動作停頓了。它那沒有五官的臉,似乎在“審視”著這個因生理原因失控的獵物。
緊接著,它舉起了那把巨大的鐵剪。
沒有用鋒利的刃口,而是用剪刀那寬闊的、帶著鏽跡的背麵,以一種看似輕柔、實則不容抗拒的姿態,貼上了男孩的嘴唇。
男孩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所有骨頭般軟倒,不再動彈,也不再發出任何聲音。他沒有像之前那個女人一樣“消失”,但生命的氣息仿佛瞬間被抽乾,變成了一具尚存體溫的、安靜的“活屍”。
無麵委員收回鐵剪,繼續巡邏。
一股更深的寒意席卷了所有人。
“靜默處分”並非隻有“抹除”一種形式!這種讓活人變成“活死人”的懲罰,在某些時候,甚至比直接的死亡更令人膽寒!
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注意到了那個關鍵細節——剪刀的背麵!
規則沒有規定處分的形式和強度!這個無麵委員,擁有裁量權!它能根據違規的“程度”或它自己的“判斷”,來決定是徹底抹除,還是……“強製靜音”!
這既是巨大的危險,也可能……是極其渺茫的一線生機?如果“聲音”並非完全禁止,而是有“性質”或“目的”的區分呢?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在他腦海中炸開——
如果……如果是“有意”發出的、但並非“驚恐”或“交談”性質的聲音呢?如果這聲音,是為了“遵守”另一條更優先的規則,比如……“有序離開”?
這個想法讓他心跳驟然加速。他看了一眼葉知秋,發現她也正看著自己,眼神裡閃爍著類似的光芒。顯然,她也想到了。
就在這時——
叮鈴鈴——!!!
尖銳、急促的下課鈴聲,如同救贖的號角,猛然炸響!
幾乎在鈴聲響起的同時,那扇緊閉的鐵門發出“哢噠”一聲輕響,門縫裡透出外麵更加深邃的黑暗。
而無麵委員的巡邏軌跡,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它滑行的速度放緩,並且,在經過門口時,那平滑的“臉”會極其輕微、幾乎無法察覺地,在某個特定的幸存者身上有瞬間的“凝滯”。
第一次凝滯,指向了那個穿著睡衣的中年婦女。
林辰瞬間明白了!
順序!這就是“有序離開”的順序!由無麵委員用這種隱晦的方式指定!
他不再猶豫,用儘全力控製肌肉,不發出聲音,朝著睡衣婦女做出明確手勢——指向門,指向她,比出“第一”。
婦女驚恐萬狀,拚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