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感覺左邊的“鬼同桌”，那懸停的鋼筆，開始極其緩慢地，在它的試卷上寫下了一個字。
“看”
那字跡扭曲，像是用儘全身力氣刻出來的一樣。
林辰瞳孔驟縮。它是在……回答試卷上的問題？還是……在催促他？
他不敢怠慢，也拿起筆，準備在自己試卷上寫下“沒看見”。
筆尖剛觸到紙麵，他左邊的“鬼同桌”突然猛地轉過頭！
長發滑開，露出下麵——那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個巨大的、不斷滲著汙血的耳朵！耳朵上的褶皺扭曲，仿佛組成了一張痛苦嘶嚎的人臉！
它用那隻巨大的耳朵“盯著”林辰，似乎在“聽”他的答案！
林辰嚇得差點把筆扔出去！他強行鎮定，意識到規則要求“認真答題”，這或許包括不能敷衍？
他深吸一口氣，在試卷上工整寫下：【我看見了一座沙丘。】
寫完的瞬間，那“耳朵臉”緩緩轉了回去，恢複了低頭書寫的姿勢。它試卷上的字變成了“沙丘”。
危機暫時解除。
但另一邊，王胖子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被旁邊的“鬼同桌”嚇得精神恍惚，在試卷上胡亂寫下了“什麼也沒看見”。
他剛寫完，他旁邊的那個壯實“鬼同桌”，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王胖子握筆的右手！
那手冰冷僵硬，如同鐵鉗！
“幫……你……”一個含糊不清、仿佛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從低垂的頭顱下傳來。
它抓著王胖子的手，強迫他在試卷上，將“什麼也沒看見”那幾個字，一遍、一遍、一遍地用力描粗，直到墨水幾乎透紙背，字跡變得猙獰無比！
王胖子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恐懼的眼淚直流，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葉知秋麵對的題目是【你聽到了嗎？】。
她寫下【聽到了風聲。】。
她右邊的女生“鬼同桌”抬起頭，長發下沒有眼睛，隻有兩個不斷流出黑色粘液的窟窿。它側著頭，用那窟窿“看”了葉知秋一會兒，然後在自己的試卷上寫下了“風聲”，便不再有動作。
問題在不斷變化。
【你冷嗎？】(林辰寫下【有點冷】，他的“鬼同桌”寫下了“冷”，教室溫度似乎真的降低了一些)
【你想回家嗎？】(葉知秋寫下【想】，她的“鬼同桌”寫下了“想”，並發出了一聲低低的、仿佛啜泣的聲音)
每一個問題都看似簡單，卻直指內心最原始的感受，而“鬼同桌”的反應和答案，則像是在與他們進行某種詭異的同步，並將某種抽象的感覺變得具體，甚至……影響環境！
王胖子在“鬼同桌”的“幫助”下，已經寫滿了大半張試卷，整個人眼神都有些渙散，仿佛被抽走了魂。
就在這時，燈光又開始劇烈閃爍！
滋啦——啪！
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這一次，在黑暗降臨的瞬間，林辰清晰地感覺到，他左邊那個“鬼同桌”，把它那張冰冷僵硬、布滿屍斑的臉，幾乎完全貼到了他的臉頰上！
那冰冷的觸感，那腐朽的氣息，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那沒有嘴唇的、應該是嘴巴的位置，正對著他的耳朵，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口咬下，或者發出什麼恐怖的聲響！
林辰全身肌肉繃緊，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連呼吸都停滯了。
黑暗中，時間仿佛被拉長。
他能聽到王胖子那邊傳來壓抑的、被捂住嘴的嗚咽聲，以及葉知秋極力控製的、細微的吸氣聲。
不知過了多久。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老舊的、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電鈴聲，突兀地響起。
燈光重新亮起，雖然依舊昏暗。
講台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教室裡的那些“鬼同桌”，也如同蒸發一般，不見了蹤影。隻剩下空蕩蕩的、布滿刻痕的舊課桌椅。
他們麵前的試卷，也化作飛灰，消散在空中。
門口的便利店男孩依舊躺在那裡。
黑板上，那歪歪扭扭的“晚自習”字樣下方，多了一行新的血字：
【紀律尚可。歸舍。】
教室的前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門外，是那條熟悉的、連接著“宿舍”的昏暗甬道。
三人如同打了一場惡仗，渾身被冷汗浸透，精神上的疲憊遠超肉體。王胖子幾乎是被林辰和葉知秋架著，才勉強站起身來。
剛才那被冰冷鬼臉緊貼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他臉上。那無聲的恐怖，遠比任何張牙舞爪的怪物，更令人毛骨悚然。
這中式恐怖的晚自習，沒有血腥，沒有直接的殺戮，卻用最熟悉的場景、最壓抑的氛圍和最貼近身邊的“鬼物”，將驚悚感深深烙印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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