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內契約完成)
林辰胸口的黑紅金三色契約符文,旋轉速度達到了極致,化作一道朦朧的光暈。柳秀秀周身那浩瀚如海的百年怨念,不再是被強行抽取,而是如同百川歸海,溫順而決絕地湧入那符文之中。
每湧入一分,林辰的身體就劇烈地顫抖一下,臉色蒼白一分,覆蓋在他體表的冰霜就加厚一層。他的呼吸變得極其微弱,心跳幾乎停滯,唯有那雙半闔的眼眸中,還殘存著一絲不屈的意誌之光,證明他仍在以凡人之軀,硬撼著這非人的因果重負。
葉知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淚水無聲滑落,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擾到這至關重要的儀式。王胖子癱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連恐懼都暫時忘記了。鄭鋒和吳瑤緊握著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
隨著怨念的不斷湧入,柳秀秀那凝實的身影開始逐漸變得透明、模糊。她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退潮般消散,猩紅的嫁衣顏色褪去,還原出原本破舊的底色。她臉上那冰冷的死寂和複仇的火焰也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積壓了百年的疲憊,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釋然。
她低頭,看著自己逐漸變得虛幻的雙手,然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口早已恢複平靜、符籙儘碎的新郎棺槨。這一次,她的眼神裡沒有了恨意,隻有一種複雜的、穿越了生死與時光的悲憫與……告彆。
“玉書……”
一滴眼淚從她即將消散的身影中溢出,帶著百年前未及說出口的遺憾,消散在空氣中。
冷……
無法形容的冷……
林辰仿佛靈魂都被凍結,意識被拖入無邊無際的冰寒深淵。無數屬於柳秀秀的痛苦記憶、絕望情緒、刻骨仇恨,如同冰冷的鋼針,一遍遍穿刺著我的精神核心。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即將被撐爆的氣球,又像是一盞油儘燈枯的殘燈。
但我不能放棄……不能……
腦海中閃過葉知秋擔憂的臉,王胖子慫恿卻可靠的樣子,鄭鋒和吳瑤並肩作戰的身影,還有黑衣女人最後那決絕的眼神……還有,對活下去的渴望!
“給我……撐住!!!”我在意識的最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
胸口的契約符文光芒再次暴漲,將最後一股龐大的、精純的怨念煞氣徹底吸納!
“嗡——!”
符文發出一聲圓滿的震鳴,隨即光芒內斂,化作一個複雜的烙印,深深印在我的胸口皮膚之下,然後隱沒不見。那冰寒刺骨的感覺如同潮水般退去,但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弱和冰冷後遺症,依舊遍布全身。
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向後倒去。
“林辰!”葉知秋第一個衝上前,不顧他渾身冰冷,將他緊緊抱住。
柳秀秀視角歸去)
當最後一絲怨念離體,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百年的沉重枷鎖,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卸下。
我看向那個為了承載我的痛苦而昏迷過去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感激。然後,我的目光掃過其他幸存者,最終,定格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那裡,仿佛有一道溫暖的光在召喚。
爹爹……女兒來了……這次,我們一起去一個沒有痛苦、沒有壓迫的地方……
我的身影徹底化作點點瑩白的光粒,如同逆飛的螢火,緩緩向上飄升。那枚一直陪伴著我的銀簪,從林辰手中脫落,“叮當”一聲輕響落在塵埃裡,隨即也化作光點,隨我一同消散。
在徹底消散前,我仿佛聽到了遙遠的、來自彼岸的呼喚,以及那曲的旋律,最後一次響起,卻不再是扭曲的詛咒,而是化作了空靈、安詳的……安魂曲。
“……嗩呐……吹……歲……月……長……”
旋律悠遠,漸行漸遠。
現實層麵凶宅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