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在落日的餘暉中緩緩穿行,像一艘航行在金色海洋中的笨拙方舟。窗外,城市的輪廓被夕陽勾勒出溫暖的光邊,遠處的玻璃幕牆反射著最後的光焰,恍若一片燃燒的海洋。車廂裡彌漫著青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氣與放學後的鬆弛感,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興奮地交換著今天在博物館的見聞。
“我的天,你們看見那個戰國時期的青銅麵具了嗎?那眼睛瞪得,晚上要做噩夢的!”
“我覺得最嚇人的是那套殮衣,聽說是在古墓裡原封不動取出來的...”
“得了吧,最詭異的明明是那個角落裡的鬥笠和木牌,連標簽都沒有,神神秘秘的...”
林辰靠窗坐著,夕陽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看似慵懶地倚在窗邊,實則全身的感官都在警惕地運轉著。左臂深處的陰冷感今天格外活躍,像是一條蟄伏的毒蛇,時不時吐著信子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坐姿,讓受傷的左臂處於一個相對舒適的位置。
坐在他旁邊的葉知秋正專注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麵是今天在博物館拍攝的那些詭異文物的照片。她今天將烏黑的長發束成高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天鵝頸,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在頰邊,隨著車輛的晃動輕輕搖擺。夕陽的金輝勾勒著她精致的側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喂,”林辰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他特有的懶散腔調,“你說博物館裡那些玩意兒,比起咱們在八苦戲裡見識過的,是不是小巫見大巫了?”
葉知秋的視線沒有離開屏幕,隻是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不能簡單類比。博物館的展品是靜止的文物,而深淵中的存在是活躍的規則具象化。前者可供研究,後者直接致命。”
林辰輕笑一聲,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要我說,還是李老頭的數學題更親切。至少解題錯了頂多挨頓罵,不用擔心中間突然冒出個怨靈把你拖去唱戲。”
這時,葉知秋終於抬起頭來。夕陽恰好透過車窗,在她清澈的眼底灑下一片碎金。她的皮膚在暖光下顯得格外細膩,幾乎能看到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這樣近距離的觀察,讓林辰突然意識到,這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學霸,其實有著相當精致的五官。
“每個領域都有其特定的風險係數。”她一本正經地回答,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林辰一直不太自然的左臂,“不過,數學題的答案至少是確定的,不會像煞氣一樣侵蝕人的身體。”
前排的王胖子聞聲轉過頭來,苦著一張圓臉:“辰哥,葉姐,你們就彆討論這些了行不行?我現在一想到博物館裡那些東西,晚上都不敢一個人上廁所了...”
林辰正要繼續調侃胖子,突然,一股尖銳的刺痛從左臂深處猛地炸開!
那感覺就像有無數根冰針同時刺入骨髓,陰冷的寒意瞬間蔓延至半邊身體。這不再是往常那種背景噪音般的隱痛,而是一個尖銳的警報,一個來自深淵的明確信號。
幾乎在同一瞬間,葉知秋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身體猛地繃直,手指一鬆,手機險些滑落。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都在對方眼中讀到了同樣的驚駭——它來了,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近!
下一秒,葉知秋突然俯身向前。她一手撐在林辰身側的窗框上,整個人幾乎覆在他上方,急切地望向窗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的發梢掃過林辰的臉頰,帶著一股乾淨的、類似雪鬆的清香。
林辰強忍著左臂的劇痛,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就在大巴車剛剛駛過的一條昏暗小巷深處,一個暗紅色的電話亭正在瘋狂震動。它周圍的空氣都在扭曲變形,仿佛一個撕裂現實的傷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電話亭仿佛有生命般,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頻率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
叮鈴鈴——叮鈴鈴——
那鈴聲直接穿透了厚厚的車窗玻璃,尖銳地刺入他們的腦海。這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魔力,讓人的血液都要凍結。
林辰猛地轉回頭。
因為葉知秋俯身的姿勢,他們的臉靠得極近。近到林辰能清晰地看見她微微顫抖的睫毛,近到能數清她因為緊張而急促起伏的呼吸。她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額頭,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薄荷糖的甜香。
三厘米的距離,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車廂裡同學們的談笑聲、大巴引擎的轟鳴聲、甚至窗外城市的喧囂,都在這一刻褪去,隻剩下那催命般的鈴聲和彼此急促的心跳聲。
林辰直視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眸子此刻寫滿了驚懼,瞳孔因為緊張而微微收縮,卻依然清澈得能映出他同樣驚恐的倒影。他注意到她白皙的肌膚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自帶微光,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一縷烏黑的發絲粘在上麵,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動。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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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鈴聲淹沒,卻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這次...害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