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昊的出現，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漣漪雖不劇烈，卻持續擴散。周一回到學校，林辰就敏銳地感覺到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注視。不是在看他，更多是在他和葉知秋一同出現時，帶著探究和議論。
課間，連一向神經大條的王胖子都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辰哥，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議論，說葉女神身邊多了個神秘美少女，是你家的……遠房表妹？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什麼氣質獨特，跟咱們這時代有點脫節似的。”
林辰眼神微冷。沈澤昊的動作比他預想的還要快，而且手段頗為高明，沒有直接詢問，而是通過散布流言來試探和施壓。
“不用理會。”林辰語氣平淡，“嘴長在彆人身上。”
葉知秋那邊顯然也收到了類似的風聲。午休時在圖書館，她一邊幫白芷預習明天的課程，一邊頭也不抬地對林辰說：“沈澤昊通過學生會的渠道，側麵打聽過近期是否有轉學生或者特殊借讀生。被我擋回去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但他不會輕易放棄。他父親的關係網，如果想查戶籍係統，可能會有麻煩。”
白芷雖然不太明白“戶籍係統”具體是什麼，但能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她有些不安地放下筆，小聲問：“林辰哥哥，知秋姐姐，是不是……是不是我給你們惹麻煩了？”
林辰看著她那雙帶著忐忑的清澈眼眸，心裡那點因沈澤昊而起的煩躁消散了些。他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輕鬆：“能有什麼麻煩？頂多就是多了個跟屁蟲，飯量還不小。”
白芷立刻嘟起嘴反駁：“我吃得才不多！胖哥哥吃得比我多多了！”
正在偷吃薯片的王胖子：“……？？？”
葉知秋看著他們互動，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隨即正色對白芷說：“不用擔心。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遠房表妹，過來暫住並體驗城市生活。記住這個說法就好。其他的，我們會處理。”
為了儘可能讓白芷的身份合理化，並讓她更快融入現代社會，葉知秋和林辰商量後，決定嘗試讓她以“短期交流體驗”的名義，跟著他們一起上學，主要是在非主科課程和自習課時旁聽，感受氛圍。
第二天，當白芷穿著葉知秋為她準備的、與其他學生款式相近的校服，雖然她依舊固執地在裡麵穿了件舊式的小立領襯衫，背著新書包，怯生生又難掩興奮地跟著林辰和葉知秋走進校園時，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那張精致又帶著古典韻味的臉，以及那份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新奇與拘謹，讓她在清一色的校服人群中格外顯眼。
有大膽的男生吹了聲口哨，被林辰一個冷淡的眼神瞥過去，立刻噤聲。
“那就是林辰的表妹？長得真可愛！”
“聽說從小在鄉下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麵……”
“感覺好純啊，像一張白紙。”
議論聲竊竊私語。
白芷緊緊抓著林辰的書包帶子，對周圍的目光感到有些不適，但更多的是對陌生環境的好奇。她看著巨大的操場、整齊的教學樓、穿著統一服裝的學生，眼睛亮亮的。
“林辰哥哥，你們每天都要在這裡待這麼久嗎？”
“嗯。”
“這麼多人一起讀書，真熱鬨……”
她被安排和林辰、葉知秋一起上曆史課。當曆史老師講到近代史，投影儀上放出一些老照片時，白芷看得格外專注，甚至在某些場景出現時，眼神會流露出一絲恍惚和追憶，仿佛透過那些定格的影像，看到了自己曾經熟悉的世界。當老師提到某個她似乎聽說過的曆史事件時，她差點下意識地開口接話，幸好被旁邊的葉知秋輕輕按住了手。
課間，有好奇的女生圍過來跟白芷搭話。
“白芷，你以前在哪兒上學呀？”
白芷按照葉知秋教的說：“在……在老家。”
“老家好玩嗎？”
“有山，有水，有河，夏天可以摸魚，冬天可以溜冰……”白芷描述著，眼神變得生動起來，那些屬於她真實童年的記憶片段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帶著一種現代都市孩子難以企及的野趣和純粹，反而讓圍觀的女生們聽得入了神，暫時忘記了她“鄉下丫頭”的標簽。
也有男生試圖獻殷勤，給她遞零食，都被白芷禮貌但疏離地拒絕了。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林辰，隻要林辰在視線範圍內，她就會顯得很安心；一旦林辰離開，她就會變得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張望。
這種毫不掩飾的依賴，落在某些人眼裡，便成了談資，也自然而然地傳到了沈澤昊耳中。
放學時，沈澤昊果然“恰好”出現在他們回家的路上。他這次沒有直接上前，而是隔著一段距離，目光深沉地看著被林辰和葉知秋護在中間、正嘰嘰喳喳說著今天見聞的白芷。他手裡拿著手機，屏幕上似乎是一張模糊的、像是從某個老舊檔案中翻拍下來的黑白照片碎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著舊式衣裙的少女的側影，眉眼間竟與白芷有幾分模糊的相似。
他看著白芷那充滿活力、與照片中沉靜氣質截然不同的模樣，又看了看護在她身旁、神情自然的林辰和葉知秋，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更深的探究。
“林辰……你身邊的這個‘妹妹’，到底是什麼來頭？”沈澤昊低聲自語，收起了手機。他知道，常規的調查似乎遇到了瓶頸，這個女孩的過去，像被一層濃霧籠罩著。而越是神秘，就越激發了他揭開謎底的欲望。
林辰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沈澤昊未來得及完全收斂的目光。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無聲地碰撞了一下。
林辰心中冷笑，知道這事還沒完。但他並不畏懼，保護白芷，是他對青梧的承諾，也是他自己的責任。隻是，在應對“深淵”之餘，還要分神應付現實中的這些“麻煩”，讓他覺得有些……無聊且浪費時間。
“走了，回家。”他收回目光，對身邊的葉知秋和白芷說道，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白芷立刻應了一聲，快走兩步，再次習慣性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所有來自外界的窺探和風雨。葉知秋則默默地走在另一側，像一道冷靜而可靠的屏障。
三人並肩而行，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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