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那句充滿戒備與敵意的質問,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閒雲軒靜謐的前廳裡漾開尷尬而緊張的漣漪。
他像一隻受驚的刺蝟,蜷縮在太師椅上,雙手死死護住胸口那塊發光的玉佩,渾濁的眼睛裡交織著恐懼、貪婪與一絲豁出去的蠻橫。
陳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平靜得如同古井深潭,沒有因被誤解而惱怒,也沒有因那點微末的靈光而動容,隻有一種穿透表象、直抵本源的洞察。
他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動作舒緩自然,仿佛王成那激烈的反應不過是清風拂過山崗。
劉芯彤也沒有動怒。
她見過太多人性在極端壓力下的扭曲,王成這種反應,與其說是惡意,不如說是底層小人物在命運無常麵前,抓住唯一一根浮木後的過度應激。
她隻是悄然調整了一下站姿,確保自己能同時關注王成和門外那若有若無的窺探氣息。
“王先生,”陳科放下茶杯,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敲打在王成緊繃的神經上,“若我等心存覬覦,在你踏入此門之時,便有無數種方法,讓你‘自願’交出此玉,甚至讓你對此毫無所覺。”
他語氣平淡,陳述著一個冰冷的事實:“閒雲軒開門,渡的是異,查的是心。圖謀他人之物,非我之道。”
王成愣住了。
他預想中的威逼利誘、巧取豪奪並未發生,對方隻是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他無法反駁的事實。
是啊,如果這些人真想要,自己這個平頭老百姓,有什麼能力反抗?
他那股虛張聲勢的凶狠,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迅速乾癟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茫然與無措。
“那……那它為啥最近老是鬨騰?俺這心裡,慌得很……”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哭腔,露出了脆弱的內裡。
“因為它也在害怕。”陳科的目光落在那塊呼吸般明滅的玉佩上,“玉靈初生,靈智蒙昧,全憑本能與你血脈聯係感應外界。你因它最近的異動而心生恐懼、猜疑,這份負麵情緒,它同樣能感知到。你視它為私有之物,患得患失,這份‘執念’如同枷鎖,讓它不得安寧,本能地躁動,這既是警示你,也是它自身的掙紮。”
陳科的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王成心中從未思考過的層麵。
他隻知道這寶貝能保佑他,卻從未想過,自己的心態也會影響到它。
“守護,並非占有。”劉芯彤適時開口,她的聲音帶著刑警特有的清晰邏輯,卻又融入了女性的柔和,“真正的守護,是希望它好,希望它安然成長,而不是將它牢牢攥在手裡,生怕它飛走。你越是緊張,它便越是不安,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就在這時,劉芯彤眼神微凜,通過靈域符文感知到,門外那道窺探的氣息似乎按捺不住,正在悄無聲息地靠近,帶著一絲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惡意。
她不動聲色地對陳科使了個眼色。
陳科微微頷首,依舊看著王成,話鋒卻是一轉:“況且,懷璧其罪。玉靈氣息雖微,但對於某些存在而言,如同暗夜明燈。你近日心神不寧,氣息外泄,怕是已經引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王成聞言,臉色瞬間慘白,手下意識地捂得更緊,驚恐地望向門口方向。
仿佛是為了印證陳科的話,閒雲軒那扇古舊的木門,猛地被一股陰柔卻強勁的力道震開!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竄入,直撲王成!
那是一個身形瘦小、動作卻快如閃電的男子,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閃爍著貪婪與殘忍的眼睛,手中握著一柄散發著汙穢黑氣的短刃,目標明確——王成手中的玉佩!
王成嚇得魂飛魄散,連驚叫都卡在了喉嚨裡。
然而,那蒙麵人的動作快,卻有人比他更快!
在他身形甫動的刹那,劉芯彤已然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側身、踏步、旋腰,一記乾淨利落、蘊含著爆發性力量的側踢,精準無比地踹在對方持刀的手腕上!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
“啊!”蒙麵人慘嚎一聲,短刃脫手飛出,他本人也被這股巨力帶得踉蹌倒退,撞在門框上,滿眼駭然。
他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力量!
不待他有所反應,陳科隻是淡淡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股無形的、柔和卻磅礴如山嶽的力量瞬間降臨,如同無形的枷鎖,將那蒙麵人牢牢禁錮在原地,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隻剩下眼珠因極致的恐懼而瘋狂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