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尚未完全散去,混雜著閒雲軒固有的墨香,在晨光微熹的空氣裡沉澱成一種安神的氣息。
陳科躺在榻上,呼吸比起昨夜平穩了許多,但臉色依舊蒼白,眉宇間鎖著一絲驅不散的疲憊。
靈力反噬如同一場高燒,退去後留下了深入骨髓的虛弱。
劉芯彤幾乎一夜未合眼。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被他緊緊攥住時的灼熱觸感,以及那個模糊的、帶著巨大悲傷的名字——“阿阮”。她將種種翻騰的思緒強行壓下,專注於眼前——替他更換額頭上已經溫涼的毛巾,觀察他脈搏的細微變化,準備下一劑湯藥。
他是為了收服那片狂暴的書靈碎片才變成這樣。這個認知,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上。
晨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就在劉芯彤以為能暫時喘口氣時,她那部幾乎與她形影不離的警務通,再次不合時宜地振動起來。
屏幕亮起,顯示是李局的直接加密線路。
她的心猛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纏上脊椎。
看了一眼榻上依舊昏睡的陳科,她走到書房外,才按下接聽鍵。
“芯彤,”李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陳科先生情況如何?”
“需要靜養。”劉芯彤言簡意賅。
“嗯。”李局沉吟了一下,“有個新情況,本不想打擾,但……有些棘手,而且報案人身份特殊,堅持要求‘特殊渠道’處理。我覺得,可能又涉及到你們那邊的‘範疇’。”
“您說。”
“報案人叫蘇曼,是本市‘清荷畫廊’的老板,一位很有名的藝術品經紀人。她說她的男友,青年雕塑家唐清,最近行為極其反常,她懷疑……他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李局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根據她的描述,唐清最近同時與兩位女性交往,一位是蘇曼自己,溫婉嫻靜;另一位,據她說,是一位熱情似火、名叫‘香’的異域舞者。但唐清本人的狀態非常糟糕,形容憔悴,精神恍惚,甚至……蘇曼原話是‘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會兒是他,一會兒又不是他’。”
劉芯彤的眉頭深深皺起。這聽起來像是情感糾紛導致的精神問題,但“被分成了兩半”這種描述,以及李局特意提到的“特殊範疇”,讓她不敢掉以輕心。
“現場勘察和初步醫學檢查呢?”
“查了。唐清工作室和住所沒有任何可疑痕跡,身體檢查除了極度疲勞和營養不良,沒有器質性病變。但他就是那種……好像生命力在快速流失的狀態。最關鍵的是,”李局壓低了聲音,“蘇曼偷偷拍到了一段視頻,唐清在工作室裡,有時會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表情時而溫柔,時而狂熱,而且……他工作室裡的植物,靠近他常坐位置那邊的,莫名枯萎了一半,而另一邊的,卻異常繁茂。這事,透著邪性。”
植物異常枯萎與繁茂並存?劉芯彤立刻想起了陳科提到過的,不同屬性的異客會對周圍環境產生不同影響。
“地址發我,我過去看看。”她沒有猶豫。
“你一個人?陳科先生他……”
“我先去看看情況。”劉芯彤打斷道,“如果需要,再聯係。”
掛了電話,她回到裡間。
陳科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靠坐在榻上,微微喘息著,試圖伸手去夠旁邊小幾上的水杯。他的動作遲緩而無力,額角又滲出了虛汗。
劉芯彤快步上前,拿起水杯遞到他手中。
“有案子?”陳科接過杯子,聲音沙啞乾澀,目光卻已經恢複了慣有的敏銳,落在了她尚未收起的、帶著凝重神色的臉上。
劉芯彤沒有隱瞞,將李局所說的情況簡要複述了一遍。
陳科聽完,閉目凝神感應了片刻,隨即睜開,眼神變得凝重:“兩種截然不同,卻同樣強大的異類氣息……在爭奪同一個‘容器’?而且,都在無意識地汲取宿主的生命力……”他試圖起身,但身體剛一用力,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你不能再動用靈力。”劉芯彤按住他的肩膀,語氣堅決,“告訴我需要注意什麼,我先去調查。”
陳科靠回榻上,急促地喘息著,顯然剛才簡單的感應和起身的動作已經耗儘了他剛剛恢複的一絲氣力。他深知自己此刻的狀態,強行前往非但幫不上忙,反而可能成為拖累。
他艱難地開口,語速很慢:“兩種屬性……極可能是‘蓮’與‘狐’……蓮妖清冷,汲取生機滋養自身靈韻;狐仙熾烈,吞噬元氣助長魅惑之功……她們……應是無意識行為……但長久下去……宿主必死……”
他頓了頓,積蓄了一點力氣,繼續道:“你去看……注意……宿主身上是否有……兩種不同屬性的印記……或殘留氣息……周圍環境……是否有……矛盾衝突的……自然現象……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為何會……同時吸引兩者……”
“明白。”劉芯彤將他所說的要點牢記於心,“你好好休息,有情況我隨時聯係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替他掖好被角,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
陳科望著她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想要叮囑什麼,最終卻隻是無力地合上眼簾,任由沉重的疲憊感再次將他吞沒。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唐清的工作室位於城東藝術區,與之前周文軒的畫室相隔不遠,但氛圍截然不同。
周文軒的工作室充滿了狂亂和“邪氣”,而唐清這裡,卻透著一股奇異的……分裂感。
工作室很大,是挑高的oft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