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壁》篇目上那瘋狂閃爍的、不祥的猩紅光芒,如同垂死心臟的最後搏動,狠狠灼燒著劉芯彤的視網膜,也敲響了她心中最急促的警鐘。
幾乎在驚醒的同一瞬間,裡間傳來了陳科壓抑著痛苦的悶哼與急促起身的聲響。顯然,那源自書靈核心的、冰冷而貪婪的悸動,以及《畫壁》篇目如此劇烈的異動,同樣將他從艱難的調息中強行驚醒。
“陳科!”劉芯彤抓起警務通和那本依舊散發著暗紅光芒的古本,衝進裡間。
陳科已勉強坐起,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唇上毫無血色,但那雙淺色的瞳孔裡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他沒有去看劉芯彤手中的古本,而是直接問道:“哪裡?”
無需多言,一種源於無數次並肩作戰的默契,讓劉芯彤瞬間明白他在問什麼——是哪裡觸發了《畫壁》如此激烈的反應?或者說,書靈的黑暗麵,將它的“饑餓”投射向了何處?
警務通的屏幕適時地亮起,刺耳的警報聲撕裂了閒雲軒淩晨的寂靜。
內部係統推送的緊急通報,標題觸目驚心:
【突發群體性昏迷事件——市美術學院】
簡報內容:昨夜至今晨,市美術學院中國畫係一個畢業班的七名學生,在通宵完成畢業創作後,於畫室內集體陷入昏迷。生命體征平穩,但意識無法喚醒,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
初步排查排除中毒、缺氧等物理因素。
唯一可疑關聯點:七名學生昏迷前,均在臨摹一幅新近從某古建築遺址發現的、年代不明的巨型古代壁畫摹本。
“美術學院……壁畫……”劉芯彤的聲音乾澀。
陳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更深的凝重。“《畫壁》……”他低語,掙紮著想要下榻,身體卻因虛弱而晃動了一下。
“你不能再動用靈力!”劉芯彤上前扶住他,語氣堅決。
下水道一戰的後遺症遠未消退,她無法想象他此刻再強行施為會有什麼後果。
陳科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臟腑間翻騰的氣血。“我知道。”他的聲音沙啞,“但那些學生……他們的神魂已被拉入畫壁碎片構築的幻境。沉迷越久,被同化的風險越大,最終會永遠留在那裡,成為畫中枯骨。”
他看向劉芯彤,眼神銳利而冷靜:“畫壁世界,虛實交織,以幻惑心。強行從外部打破,極易導致被困者神魂受損,甚至隨著幻境一同湮滅。唯一的辦法,是有人主動進入,找到他們,並破除幻境核心。”
進入畫中世界?
這個想法讓劉芯彤心頭一凜。
那將是完全陌生的領域,規則由書靈碎片製定,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我去。”她沒有絲毫猶豫。
“你一個人不行。”陳科搖頭,“畫壁幻境詭譎多變,專門攻擊人心弱點。你需要一個能在你迷失時喚醒你的人。”他頓了頓,看著劉芯彤眼中不容置疑的堅持,以及自己此刻糟糕的狀態,最終做出了決斷,“我與你同去。但我無法在裡麵動用太多力量,否則會立刻引發幻境排斥甚至崩潰。更多要靠你自己的力量……和這裡。”
他的指尖,輕輕點在了劉芯彤手中那本《聊齋誌異》之上。
“它會是我們與外界,也是我們與書靈核心之間,最後的聯係紐帶。”
……
市美術學院那間出事的畫室,已被警方嚴密封鎖。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鬆節油和顏料氣味,與一種無形的、令人心神不寧的壓抑感交織在一起。
七名學生姿態各異地倒在畫架旁、地板上,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臉上帶著或癡迷、或驚恐、或安詳的詭異表情。
他們的畫架上,都擺放著一幅未完成的、臨摹自同一麵巨大壁畫摹本的畫作。
那壁畫摹本矗立在畫室中央,高約三米,寬五米有餘,紙張古舊,顏色暗沉。
上麵描繪的卻是一派仙家氣象——雲霧繚繞的亭台樓閣,衣袂飄飄的仙人神女,奇花異草,珍禽瑞獸……筆法精湛,意境超脫。
然而,仔細看去,卻會發現那些仙人的眼神空洞麻木,那些亭台樓閣的結構透著一種非人的規整與死寂,整幅畫作在莊嚴華美之下,隱隱流動著一股吸攝人心、冰冷粘稠的異力。
畫作的右下角,有一個模糊的、仿佛被刻意磨損的題跋,隱約能辨出《璿霄丹闕圖》幾個字。
陳科站在壁畫摹本前,隻是靜靜看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
他臉色蒼白,氣息虛弱,但周身那股屬於渡異人的特殊靈韻,依舊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著,與壁畫散發出的異力進行著無聲的對抗與感知。
“是它。”他睜開眼,肯定地說道,“《畫壁》書靈碎片,已將這摹本作為了暫時的‘錨點’和‘門戶’。學生的神魂,被吸入其中。”
他轉向負責現場的一名警官和劉芯彤,快速交代:“在我們出來之前,封鎖此地,嚴禁任何人靠近這幅壁畫,尤其是不要試圖損壞它,那會害死裡麵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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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看向劉芯彤,伸出了手。
“準備好了嗎?”
劉芯彤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將腦海中雜念摒除,刑警的堅毅重新占據主導。
她點了點頭,一手緊緊握住那本《聊齋誌異》,另一隻手,堅定地握住了陳科冰涼的手。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