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並未因那魘煞的退去而變得稀薄,反而像是凝固的墨塊,沉甸甸地壓在閒雲軒的光罩之上。
方才潮水般的黑影侵襲停止了,但這種停滯比瘋狂的攻擊更令人心悸。
那是一種暴風雨眼中,令人窒息的死寂。
陳科依舊立在陣眼,青衫沉靜,但若有人能近觀,會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指尖,有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維持如此規模的防禦陣法,對抗一輪又一輪的消耗,即便以他千年積澱,也絕非輕鬆。
他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蛛網,遍布整個閒雲軒,感應著外部每一絲能量的細微變化。
劉芯彤靠在廊柱後,霰彈槍冰冷的金屬槍身貼著她的臉頰,帶來一絲清醒。
她迅速檢查了剩餘的靈能彈匣,數量不多了。
外麵的寂靜讓她心頭不安,刑警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結束,而是更危險的前奏。
她看向陳科,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像一棵紮根千年的古鬆,但她能感覺到那平靜外表下,靈力正如同暗流般洶湧奔騰。
白狐悄無聲息地躍回廳堂門檻,銀白的皮毛上沾染了幾縷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邪氣,它低頭舔舐著,喉間發出低沉的咕嚕聲,既是清理,也是緩解緊張。
小謝和秋容的靈體光芒也略顯黯淡,顯然之前的輔助淨化消耗不小。
嬰寧悄悄挪到劉芯彤腳邊,小手輕輕拉住她的褲腳,尋求著一點安全感。
死寂大約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然後,變化發生了。
不是來自地麵,而是來自……上方。
三道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閒雲軒光罩之外,屋頂高度的虛空中。
他們並非駕馭法寶飛行,更像是直接融入了這片被邪術扭曲的夜色,再從中析出。
三人皆穿著一式一樣的深灰色勁裝,材質非布非革,在黑暗中泛著一種吸收光線的啞光質感。
臉上覆蓋著同樣材質的、沒有任何花紋的麵具,隻露出三雙眼睛——那是三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冰冷得像深海魚類的眼睛。
他們的站位隱隱契合某種陣勢,彼此氣息相連,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
左邊一人,身形矮壯,雙手捧著一件奇形物事。
那像是一枚放大了數倍的、扭曲的獸角,通體呈現暗沉的青銅色,表麵布滿了鏽蝕般的斑駁痕跡,尖端卻閃爍著一點不祥的、仿佛能鑽透一切的烏光。
甫一出現,周遭的空氣便發出細微的、被撕裂般的嗚咽聲。
“破陣錐。”陳科的聲音透過法術傳來,依舊冷靜,但多了一絲凝重,“專破各類靈力護壁,以點破麵。”
中間一人,身材高瘦,手中握著一麵幡。
幡杆黝黑,幡麵卻是詭異的慘白色,上麵用朱砂繪製著扭曲的、引動雷霆的符篆。
他輕輕一晃,周遭的黑暗仿佛都被攪動,隱隱有低沉的雷鳴自虛無中傳來,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臭氧般的刺鼻氣味。
“引雷幡,”陳科繼續解說,如同最耐心的老師,儘管形勢危急,“擾亂靈氣,引動天雷或模擬雷法,轟擊陣法節點。”
右邊一人,體型尋常,手中卻托著一麵小小的、不斷翻滾著黑氣的幡旗。
那黑氣並非單純的邪能,其中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痛苦扭曲的人臉在掙紮哀嚎,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汙穢靈魂的怨念波動。
“汙魂幡,”陳科的語調沉了下去,“汙穢靈性,腐蝕陣法根基,對靈體傷害尤甚。”
三名破陣者。
三種專門針對防禦陣法的惡毒法器。
專業,冷酷,目的明確——不再是試探和消耗,而是要一舉瓦解閒雲軒的烏龜殼。
沒有交流,沒有警告。
手持破陣錐的矮壯男子,猛地將手中那扭曲獸角向前一遞!
“嗡——!”
一道凝練得如同實質的烏光,如同毒蛇出洞,又像高速旋轉的鑽頭,狠狠刺向光罩的東南角——那裡是數個小型靈力回路的交彙點,雖非核心,但一旦被破,會連鎖引發大片區域的紊亂。
烏光與青金色光罩接觸的瞬間,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玻璃般的尖銳嘶鳴。
光罩被擊中的點,劇烈向內凹陷,符文瘋狂閃爍明滅,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鑽透!
陳科雙手疾點,道道清光如同手術刀,精準地切入那片區域的靈力脈絡,強行加固。
光罩凹陷處艱難地回彈,與那烏光僵持不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幾乎同時,中間的引雷幡動了。
高瘦男子手腕一抖,慘白的幡麵無風自動,上麵朱紅的符篆仿佛活了過來,發出妖異的光芒。
“哢嚓!”
一道扭曲的、並非源自自然、而是由邪力強行凝聚的慘白色電光,如同毒蟒般從幡麵竄出,無視了部分物理阻隔,直接劈在光罩上方。
不是攻擊光罩本身,而是轟擊在光罩上方無形的靈氣結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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