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座飽經創傷的山穀,踏上歸途,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
來時的路,帶著探尋未知的凝重與戒備,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繃緊的弦上。
而此刻,雖然疲憊未消,傷痕猶在,但腳步卻輕快了許多。
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隱隱的危機感,而是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以及一份沉甸甸的、名為“收獲”的踏實。
陳科依舊走在前麵,青衫在山風中微拂,步履從容。隻是他的左手,始終虛虛托在劉芯彤的肘後,一個看似隨意卻穩定的支撐。
劉芯彤的傷勢在陳科那枚丹藥和自身靈力滋養下,恢複得極快,臟腑的震蕩已然平複,靈脈的細微損傷也在緩慢愈合,隻是失血和靈力透支帶來的虛弱感,還需要時間調養。
她沒有拒絕這份無聲的關照,偶爾在陡峭難行處,會下意識地借助他手臂傳來的力量。
兩人之間的話並不多,卻有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在流淌。
生死邊緣走一遭,有些東西,已然不同。
行至一處較為平緩的山脊,陳科停下腳步,尋了塊平整的巨石讓她坐下休息。他自己則站在一旁,目光投向遠方層巒疊嶂的群山,手中托著那尊已縮小至拳頭大小、如同精致古玩般的山河鎮鼎。
他並沒有像尋常修士得到寶物那般急於煉化或探究其攻擊威能,而是將一絲極其溫和的神識,如同最輕柔的觸須,小心翼翼地探入鼎身內部那些繁複古老的符文脈絡之中。
鼎身微震,散發出溫潤的土黃色光暈,並不抗拒,反而傳遞出一種如同大地般厚重、包容的意念。
陳科閉目凝神,仔細感受著。
他“看”到了縱橫交錯、如同人體經絡般的地脈走向圖在鼎內隱隱浮現,“聽”到了遙遠地方、屬於閒雲軒那片區域地脈靈氣如同心跳般平穩而有力的搏動。
“果然……”他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驚歎,“此鼎並非孤立存在,它更像一個樞紐,一個錨點,與這片大地之下奔流不息的地脈網絡緊密相連。它能梳理、能引導、更能……彙聚。”
他嘗試著,以自身靈力為引,極其輕微地撥動了鼎內一條代表著“凝聚”與“穩固”的符文脈絡。
下一刻,他清晰地感覺到,腳下山體深處,一股精純而磅礴的地脈靈氣,如同受到召喚的溪流,緩緩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彙聚而來,雖然總量極其微小,但那種如臂指使、引動山川之力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
“它能徹底穩固靈域,甚至……”陳科睜開眼,眸中閃爍著睿智而篤定的光芒,“以其為基,引地脈靈氣反哺,或可使靈域產生質的蛻變,不再僅僅是依附於現實的避風港,而是一處真正能與地脈同呼吸、共成長的……洞天雛形。”
這個想法讓他心潮微湧。
千年渡異生涯,他見過太多奇物異寶,但如山河鎮鼎這般,兼具守護、平衡與成長潛力的上古神器,亦是鳳毛麟角。
司徒禮欲將其煉化為破壞之兵,簡直是暴殄天物。
劉芯彤坐在石上,安靜地看著他。夕陽的餘暉為他挺拔的身形鍍上了一層暖金色,他凝視鎮鼎時那專注而深邃的眼神,仿佛一位技藝臻至化境的大師在審視一件足以改變格局的傑作。
她知道,他心中已然有了完整的藍圖。
“有把握嗎?”她輕聲問。
重煉靈域,聽起來就是一項浩大而充滿風險的工程。
陳科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轉向她,嘴角牽起一絲極淡卻令人心安的弧度:“七成。”他從不妄言,說七成,便是有了相當的把握。“有了它,閒雲軒才算真正有了根,雲歌在那裡,也會更安全。”
提到雲歌,劉芯彤的眼神瞬間柔軟下來,帶著濃濃的思念:“不知道小家夥怎麼樣了,有沒有哭鬨,有沒有好好吃飯……”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枚已經恢複平靜、卻依舊溫熱的護身符。
正是這源自雲歌的力量,在關鍵時刻救了她的命,也平息了鎮鼎的暴動。
“小謝她們會照顧好他。”陳科的聲音也溫和了些許,“或許,這次回去,該給他加一堂實踐課了。”他看著山河鎮鼎,意有所指。
靈域若能升級,對雲歌的成長和力量掌控,無疑有著巨大的好處。
休息片刻,兩人繼續上路。
越往東行,人煙漸漸稠密,現代化的氣息重新變得濃鬱。
當遠遠地望見城市邊緣那熟悉的、由鋼鐵與燈火勾勒出的輪廓時,劉芯彤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真切而放鬆的笑容。
“終於要回家了。”
家。這個字眼從她口中自然流出,帶著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和暖意。
陳科看著她被夕陽柔化的側臉,看著她眼中那份對歸處的期盼,千年沉寂的心湖,仿佛也被投入了一顆溫暖的石子。
他微微頷首,將那尊小小的鎮鼎鄭重收起。
“嗯,回家。”
第139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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