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衙內和趙家的家丁沒能帶走宋雪凝。
因為京兆尹王銘及時趕到。
青鳥鏡一案後,王銘對宋雪凝高看一眼。
此時雖迫於刑部左侍郎的壓力,不得不將宋雪凝列為嫌疑,卻也深知此事蹊蹺。
對於趙員外的控訴,王銘隻是勒令宋雪凝不得離開京城,隨時等候傳喚,便將眾人驅散了。
……
兄長宋正卿關心道:“雪凝,你……”
“兄長,我沒事。此事絕非意外。無論是為了洗刷我的冤屈,還是為了靈芸姐姐恢複容貌,我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趙靈芸那張臉的扭曲和怨毒,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海裡。
那表情不是裝出來的。
趙靈芸真的認為是自己害了她。
次日,宋雪凝與柳青備了些禮物,一同前往趙府探望。
昔日趙府車水馬龍,賓客盈門。
如今一片蕭索,門可羅雀。
兩人踏入府門,聽見角落裡幾個灑掃的下人竊竊私語,言語間充滿了刻薄的幸災樂禍。
宋雪凝下意識豎起耳朵。
“聽說了嗎?昨晚大小姐又發瘋了,把房裡的東西全砸了,哭喊了一整夜呢。”
“哼,活該!平日裡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眼睛長在頭頂上,天天罵我們醜八怪黃臉婆。現在好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她遭了天譴!”
“就是。我聽說那臉爛得都沒法看了,跟夜叉似的。前兒個張家公子派人來退婚,那媒婆連院門都沒進,把信物往門房一丟,跑得比兔子還快。”
“嘖嘖,真是世態炎涼啊……”
柳青聽得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當即就要上前嗬斥。
宋雪凝卻拉住了她,輕輕搖了搖頭。
牆倒眾人推。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如今跟這些碎嘴之人計較,毫無意義。
兩人穿過寂靜的庭院,來到趙靈芸的閨房外。
還未走近,一股腐臭便從緊閉的門窗縫隙裡鑽了出來。
那是趙靈芸臉上的腐爛味道。
趙員外和趙夫人雙雙守在門外。
短短幾日,二老便仿佛蒼老了十歲,滿臉憔悴。
見到她們,趙夫人隻是無聲地抹著眼淚。
趙員外怒道:“你來乾什麼?幸災樂禍嗎?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心狠之人!”
宋雪凝冷靜道:“趙員外,當務之急不是罵人,而是查出真相!之前我破了青鳥鏡一案。這次也能破紅顏劫一案。若是趙員外信不過我,我現在就走!”
趙員外一聲長歎,然開了道路。
宋雪凝伸手推門。
門卻打不開。
想來是裡麵上鎖了。
宋雪凝便問趙夫人。
“靈芸何時毀容的?詩會當天麼?”
“那倒不是。詩會結束後的七八天吧。起初隻是說臉上癢,像是得了疹子。後來疹子越來越多,還流膿,最後整張臉皮像是被剝了去。唉……”趙夫人一邊抹淚一邊回憶道。
話音未落,屋子裡傳來靈芸撕心裂肺的哭聲。
還傳來斷斷續續的尖叫。
“彆過來。彆過來!”
“蝴蝶,好多蝴蝶,它們咬我的臉。好痛。好痛啊。”
“它們在吃我的肉,在吸我的魂。滾開。都給我滾開啊!”
她瘋了一般大吼大叫。
趙夫人再也忍不住,撲在門邊失聲痛哭。
宋雪凝一愣,問道:“趙靈芸說的這蝴蝶是什麼意思?”
趙夫人強壓下心中的酸楚:“我也不知道,也沒見到蝴蝶。自從出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不吃不喝,誰也不見,嘴裡胡亂喊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胡話。”
“還有那些人……以前,追在靈芸身後的王孫公子,能從街頭排到街尾。可自從她出事的消息傳出去,這些人就跟躲瘟神一樣,一個個避之不及。”
“尤其是那個早已和她訂下婚約的張公子,前幾日竟差人送來一封信,隻說兩人八字不合,恐有相克,便將這門親事給退了。”
柳青垂下眼簾,低聲歎道:“真是世態炎炎,人情薄如紙。”
宋雪凝靜靜地聽著,心中默念:凡有虛妄,必留其痕。
屋子裡一定藏著某些線索。
雖然暫時沒辦法進去,但是可以觀察其他的東西。
突然,她的鼻尖微微一動。
在屋子裡傳出來的濃重藥味與腐臭之中,她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香氣。
正是詩會上,趙靈芸那盆醉綺羅所散發出的異香。
宋雪凝聞著香味走到窗邊,窗戶外邊擺放著各色珍奇花卉。
此刻,那些名貴的花草大多已經枯萎,顯然無人照料,也無心照料。
唯獨那盆花瓣如同凝固血霞的醉綺羅,依舊開得妖豔。
難道這花有問題?
可是詩會之上,滿座賓客都聞過,卻唯獨趙靈芸一人出事。
這證明,花本身並不是毒藥。
難道是因為趙靈芸接觸醉綺羅的時間太長,所以才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