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的聲音從樓道裡傳來。
“徐帆,宇馨,你們幾個,上來。”
剛才還在嘰嘰喳喳的幾個實習生瞬間安靜下來。
張意明臉上的酸味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他第一個衝向單元門,差點撞到旁邊維持秩序的民警。
“都穿上鞋套,戴上手套和口罩。”
李羌民站在樓梯口,手裡拿著一遝鞋套,表情嚴肅。
“誰要是敢在現場留下不該留的東西,就自己寫一份一萬字的檢查。”
沒人敢把這當成玩笑。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開始穿戴。
徐帆動作最快。
宇馨有些緊張,手套戴了幾次都隻套進去三根手指。
徐帆伸手,默默幫她把手套的邊緣捋順,讓她把手完全塞了進去。
“謝謝。”
宇馨的聲音隔著口罩,聽起來悶悶的。
樓道裡擠滿了人。
技術科的同事穿著白色的勘查服,正端著各種儀器進進出出。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這股味道讓幾個實習生本就緊張的神經繃得更緊了。
810室的門敞開著。
客廳很整潔,沙發上的抱枕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茶幾上放著一本翻開的雜誌和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一切都顯得那麼有生活氣息。
如果不看那個被警戒線封鎖的浴室,這裡就像一個普通的單身女孩的家。
浴室的門沒有關。
李羌民守在門口。
“都小心點,彆亂碰,也彆亂踩。”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浴室不大,看完了就出來,彆在裡麵礙事。”
張意明第一個擠了進去。
徐帆和宇馨跟在後麵。
浴室的空間確實狹小。
三個人的進入讓這裡瞬間變得擁擠不堪。
尚語黎正蹲在浴缸邊。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勘查服,頭發用發網束起,隻露出一張專注而冷峻的側臉。
她的動作很很穩,手裡的鑷子精準地從浴缸內壁夾起一根毛發,小心翼翼地放進證物袋。
而浴缸裡,躺著一個女人。
她全身赤裸,皮膚在水的浸泡下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慘白。
頭部向內凹陷,腦漿順著傷口流出,凝固在頭發上。
宇馨隻看了一眼,她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旁邊徐帆的衣袖。
徐帆能感覺到自己袖子上傳來的顫抖。
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拍了拍宇馨的手背,用這個無聲的動作安撫著她。
“嘔……”
一聲壓抑不住的乾嘔聲從旁邊傳來。
是張意明。
他捂著嘴,臉色發青,眼睛裡充滿了驚恐和惡心。
另一個實習生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已經彎下了腰,一副隨時都要吐出來的樣子。
“不舒服就出去。”
尚語黎沒有回頭,聲音依舊清冷,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
“彆把你們的dna留在現場。”
這句話比什麼命令都管用。
張意明和另一個實習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浴室。
盧明就站在門外,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衝向垃圾桶大吐特吐。
他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了不到兩秒,便轉向了依舊站在浴室裡的徐帆。
徐帆很鎮定。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屍體可怖的傷口上,而是在整個浴室裡來回掃視。
淋浴開關的位置。
花灑的角度。
洗手台上擺放的化妝品。
鏡子上沒有水汽。
浴缸旁邊的地麵上沒有防滑墊,也沒有換下的衣物。
這些細節,都被他一一收入眼中。
盧明的眼裡閃過讚許。
做刑警,光有膽量不夠。
更重要的是,在麵對衝擊時,還能保持冷靜思考和觀察的能力。
這個叫徐帆的實習生,有點意思。
就在這時,一名警員快步走到浴室門口。
“盧隊。”
他壓低聲音彙報。
“死者身份初步確認了。”
“叫黃薇薇,今年二十八歲,是一家互聯網公司的職員。”
“這間810室是她一年前租的,一直一個人住。”
盧明點了點頭。
“社會關係查了嗎?”
“正在查,她公司那邊還有房東那邊都已經派人過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