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文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焦躁。
她端起一杯香檳,姿態優雅地朝著展廳中心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的動作看似從容,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塊巨大的深藍色天鵝絨幕布。
就是現在。
在一個服務生端著托盤轉身的瞬間,苗文文的腳踝“不經意”地一崴。
“哎呀!”
一聲恰到好處的驚呼。
她整個人朝著那巨大的畫架倒了過去。
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有人下意識地想去扶她。
但已經來不及了。
在倒下的過程中,苗文文的手精準地抓住了那塊天鵝絨幕布,仿佛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刺啦——
布料與畫架摩擦,發出一聲輕響。
厚重的幕布被她整個人向下的力道,硬生生扯了下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那個失去了遮擋的畫架上。
一幅畫,呈現在眾人眼前。
畫上沒有壯麗的山河,也沒有治愈人心的風景。
那是一幅人像畫。
畫中人,正是這間畫廊的主人,青年藝術家張亮科本人。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站在一片純黑的背景前,目光沉靜地注視著畫外的世界。
這幅畫的技法,已經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燈光下,畫中人皮膚的紋理,襯衫的褶皺,甚至連他眼眸中映出的微光,都清晰可見。
那簡直就是一個被封印在畫框裡的,活生生的人。
“天呐……這、這是畫出來的?”
“太逼真了,我感覺他就在看著我……”
“張亮科的技藝,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讚歎聲,議論聲,瞬間充滿了整個展廳。
而“罪魁禍首”苗文文,此刻正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她扶著自己的腳踝,臉上露出痛苦又抱歉的神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機從手中滑落,屏幕朝上掉在地上。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她的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了一下。
一張剛剛抓拍的,包含了整幅畫作和周圍震驚人群的照片,已經發送了出去。
照片下麵,還跟著一條簡短的訊息。
“頭條!立刻發!”
做完這一切,她才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
“女士,您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腳扭了一下,真的非常抱歉,我願意賠償……”
苗文文的臉上滿是歉意,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
搶到了!
絕對的獨家頭條!
她準備拿起相機,再對這幅驚世駭俗的畫作進行幾個特寫拍攝。
就在這時。
“啊——!”
一聲尖利的女高音,劃破了展廳內熱烈的氣氛。
所有人都被這聲尖叫嚇了一跳,循聲望去。
隻見那位戴著翡翠項鏈的貴婦,正伸出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幅畫,臉色慘白如紙。
“血……畫……畫在流血!”
眾人一愣,隨即齊刷刷地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幅畫。
苗文文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隻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
就在那幅逼真到極致的自畫像上。
在畫中人張亮科那沉靜的眼角下,一道殷紅的“淚痕”,正緩緩地,緩緩地向下流淌。
那鮮紅的顏色,在潔白的襯衫領口上,顯得格外刺眼。
整個展廳,瞬間炸開了鍋。
…………
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
隊長盧明的辦公室裡,難得地飄著一股清新的茶葉香氣。
徐帆敲門走了進來。
“報告。”
“進來。”
盧明正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捧著一個泡著枸杞的保溫杯。
他看到徐帆,臉上露出了一個罕見的,堪稱和煦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徐帆心裡莫名地咯噔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隊長笑得這麼燦爛,絕對沒好事。
“小徐來了,坐。”
盧明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徐帆依言坐下,身體坐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隨時準備接受任務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