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整在弱水沼澤是一種奢侈。丹藥化開的暖流尚未完全驅散經脈中的寒意，林凡便率先起身，目光如炬，投向那片吞噬了“玄甲”小隊信號與光明的沼澤深處。霧氣似乎比剛才更濃了些，那灰黑色的水麵下，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伺。
“跟緊，留意腳下和周圍的空間波動。”林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他主動將離火本源的氣息收斂到最低，隻維持著最基本的驅邪效果，如同一盞風中之燭，既不至於立刻引來飛蛾撲火，又能勉強照亮腳下方寸之地。
隊伍再次啟程，速度比之前更慢，也更加警惕。張震和雷烈一左一右，將葉靈均護在中間，三人呈三角陣型，緊隨林凡。經過剛才的霧影之戰，他們對林凡的判斷與指揮再無絲毫疑慮。
腳下的路愈發難行。堅實的土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淺不一的淤泥和水窪。有些地方看似隻是淺灘，一腳踩下卻可能深及腰際，那蝕能的冷水瞬間包裹上來，即便有避水丹的能量膜阻隔，那股陰寒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感覺依舊清晰。更可怕的是隱藏在水下的尖銳異物，可能是坍塌建築的鋼筋，也可能是某種變異生物的骨骸，稍有不慎便可能受傷。
“右移三步，前方七尺，水下有空間褶皺。”林凡忽然出聲提醒，他的神識敏銳地捕捉到前方水域一絲極其細微的空間扭曲。眾人立刻依言避開。幾乎在他們移開的瞬間，那片水麵無聲地凹陷下去，形成一個短暫的旋渦，周圍的光線都為之彎曲，片刻後才恢複平靜。
“他娘的，這鬼地方，真是防不勝防！”雷烈啐了一口，臉色難看。這種無形的威脅，比他麵對炎獄守衛的硬碰硬更讓人憋屈。
葉靈均默不作聲，但她指尖始終縈繞的那縷離火探針，如同最忠誠的哨兵，不斷將周圍水屬性能量的細微變化反饋回來。她注意到，越是深入，水中那股混亂、暴虐的意念就越發清晰，同時，那縷屬於歸墟教的邪力，也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痕跡雖然被刻意淡化，卻始終存在著，指引著方向。
“他們在引我們過去。”葉靈均低聲對林凡說道。
“嗯。”林凡點頭，眼神冰冷，“陽謀。他們算準了我們不會放棄‘玄甲’小隊和坎水本源。這沿途的陷阱和怪物，既是阻攔，也是驅趕，要將我們逼向他們預設的戰場。”
他停下腳步，再次閉上眼睛，全力催動神識，結合離火本源對北方那股混亂本源的感應，仔細甄彆著那縷歸墟邪力的來源。霧氣與黑暗乾擾著他的感知，那邪力也飄忽不定，仿佛有多個源頭，或者是在不斷移動。
“不止一處……他們在沼澤中有多個據點，或者，有某種能夠快速移動的方式。”林凡睜開眼，眉頭微蹙。情況比預想的更複雜。歸墟教在此地的經營，似乎比在永燼之地更為深入。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金屬敲擊聲，順著水波和霧氣，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叮…叮…叮…
聲音很輕，仿佛來自極遠的地方，又仿佛就在身邊，被濃霧和水流扭曲得不成樣子。
“是求救信號嗎？”張震立刻凝神細聽，試圖分辨方向和節奏。這是軍中常用的簡易通訊代碼。
林凡也側耳傾聽，但他的神識感知到的，卻是伴隨著這敲擊聲傳來的、一絲更加濃鬱的血腥氣和……絕望的死氣。
“不對……”他剛開口示警。
那敲擊聲驟然變得急促起來！叮叮叮叮——！不再是求救代碼，反而像是一種癲狂的、無意義的亂敲，充滿了歇斯底裡的意味，隨即戛然而止。
四周重新陷入死寂，隻有沼澤偶爾冒起的氣泡破裂聲和風吹動霧氣的嗚咽聲。
一股寒意從眾人心底升起。
“是陷阱？用幸存者的信號引誘我們？”雷烈握緊了拳頭，骨節發白。
“恐怕……連‘信號’本身，都未必是活人發出的了。”林凡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他想起了霧影那扭曲的形態，歸墟教既然能扭曲本源，製造出擬態水影，模仿一段曾經的求救信號，也並非不可能。這更證明了對方在此地擁有著某種程度的“掌控力”。
“那我們還去嗎？”葉靈均問道。
“去。”林凡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目光銳利如刀，“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他們越是想方設法地恐嚇、阻攔，就越說明我們靠近了關鍵所在。跟緊我，收斂氣息，我們摸過去看看。”
他改變了策略，不再沿著那縷飄忽的邪力直線前進，而是選擇了一條更加迂回、借助淤泥中偶爾凸起的岩石和枯死巨樹殘骸作為掩護的路線。神識被壓縮到周身三十丈範圍內，力求精準，避免打草驚蛇。
一行人如同幽靈般，在濃霧與黑暗的沼澤中潛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每一次輕微的涉水聲都顯得格外刺耳。林凡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同時維持高度集中的神識、收斂離火氣息、還要規避空間裂縫和環境陷阱，對他的心力消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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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繞過一片布滿嶙峋怪石的水域後，前方的景象豁然一變。
霧氣似乎稀薄了一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相對開闊的水域。水域中央，赫然矗立著幾根巨大的、斷裂的混凝土橋墩，這是古老大運河橋梁的遺跡。而在最大的一根橋墩下方，渾濁的水麵上，竟然搭建著一個簡陋的、由某種黑色金屬和扭曲木材構成的平台！
平台之上，隱約可見幾道身披暗色鬥篷的身影，他們圍成一圈，中心處似乎擺放著什麼東西，散發著濃鬱的不祥氣息。更令人心悸的是，平台周圍的黑暗中，漂浮著數十個更加凝實、眼中幽光更盛的霧影，它們如同忠誠的衛兵，靜靜地懸浮著。
而在平台邊緣的柱子上，綁著一個身影！那人穿著“玄甲”小隊的製式服裝，渾身濕透，布滿傷痕，頭顱低垂，生死不知。剛才那陣詭異的敲擊聲，似乎就是來自那裡。
“是趙乾副隊長？！”張震瞳孔一縮，握緊了戰刀。
林凡的目光卻越過那個被綁的身影，死死盯住了平台中心。在那裡，他感受到了一股強烈得多、也更加純粹的歸墟邪力，以及……一股被強行束縛、正在發出無聲哀嚎的——水之靈性！
那不再是逸散的絲線，而是更接近本源核心的東西！
“找到正主了。”林凡的聲音冰冷，殺意悄然彌漫，“準備戰鬥，但記住，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打斷他們的儀式，解救坎水之靈！”
潛行至此結束，真正的硬仗，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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