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銳金峰林,那股無處不在的沉重金煞之氣終於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坤域荒野那熟悉的、帶著塵土與腐朽氣息的荒涼。然而,眾人卻都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葬星原的死寂詭譎,銳金丘的鋒銳肅殺,都已成為身後烙印在記憶深處的險境。
懷揣著三塊光芒內斂、氣息卻愈發深邃磅礴的地脈之心碎片,林凡一行人找到了一處位於廢棄礦坑深處的、相對乾燥隱蔽的洞穴,決定進行一場真正意義上的休整。
洞穴內,篝火劈啪作響,驅散著陰冷與潮濕。雷烈齜牙咧嘴地處理著身上最後幾處傷口,金液侵蝕留下的暗傷最為麻煩,需要他以血氣慢慢磨滅。葉靈均盤膝坐在一旁,離火在指尖溫順地流轉,滋養著過度消耗的心神與經脈。石鳶則靠坐在岩壁邊,手中依舊握著那兩片染血的護甲和玄镔遺留的金屬碎片,眼神哀傷卻堅定,低聲哼唱著那首古老的守嶽歌謠,歌聲在洞穴中輕輕回蕩,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林凡坐在洞口附近,並未立刻深度入定。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與懷中三塊碎片的交融感應之中。
三塊碎片不再僅僅是相互共鳴,而是仿佛構成了一個微縮的、不斷循環流轉的體係。黑山碎片的“坤土·承載”為根基,如同廣袤大地;葬星原碎片的“坤土·歸藏”深蘊其中,如同地脈深處的礦藏與記憶;而新得的“兌澤乾金·剛柔”碎片,則如同地表的河流與礦脈,既賦予大地靈動與鋒銳,又依賴大地的承載與歸藏。
“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大,品物鹹亨……”
完整的坤卦彖義在他心間流淌。他對於“坤”的理解,不再局限於厚重的承載,更包含了“歸藏”的深邃、“承天”的柔順,以及“含弘光大”的包容與轉化。這讓他初入的【用卦境】根基變得無比紮實,對力量的理解和運用,也躍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他甚至能感覺到,通過這三塊碎片構成的“坤輿之引”雛形,他對於腳下這片坤域大地的感知,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細致入微。他能“聽”到極遠處地脈如同心跳般的搏動,能“看”到地氣如煙霞般在不同地貌間流轉,更能隱約察覺到某些地脈節點處傳來的、或祥和或躁動或……充滿惡意的異常波動。
就在這時,那絲源自碎片深處的、微弱的警示悸動再次傳來,比之前清晰了不少!它不再模糊地指向遠方,而是較為明確地指向了……正北方向!
與此同時,一段殘缺的、仿佛源自無數歲月前的畫麵碎片,伴隨著這股警示感,湧入林凡的識海: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仿佛由無數麵巨大冰鏡組成的瑰麗而死寂的天地。天空是永恒的極光,絢爛卻冰冷。在無數冰鏡的環繞中心,一座完全由幽藍玄冰構築的、如同金字塔般巍峨古老的祭壇靜靜矗立。祭壇頂端,並非供奉著神像,而是懸浮著一塊通體剔透、內部仿佛封凍著一縷跳躍蒼白火焰的……寒冰碎片?那碎片散發出的,是極致的“坎”水之寒,卻又帶著一種凍結靈魂、湮滅生機的死寂之意!
畫麵戛然而止。
林凡猛地睜開雙眼,額角滲出細微的冷汗。那不是地脈之心碎片!那股氣息,雖然同樣強大古老,卻充滿了歸墟特有的死寂與毀滅!是歸墟教掌握的某種本源之物?還是被他們汙染侵蝕的某個地脈節點?
“怎麼了?”葉靈均敏銳地察覺到林凡的氣息變化,關切地問道。
林凡將剛才感應到的畫麵和警示簡單說了一遍,略去了細節,隻提及正北方向可能存在極危險的歸墟據點或被汙染的重要節點。
“正北……”雷烈抹了把臉,沉聲道,“那邊好像是‘萬寂冰原’的方向?聽說那地方鳥不拉屎,法則亂得能撕碎融法境,歸墟教的瘋子在那裡搞什麼鬼?”
“無論如何,這警示不容忽視。”葉靈均神色凝重,“三塊碎片齊聚的感應,絕不會錯。那裡必然有巨大的威脅,或許與我們最終的目標息息相關。”
石鳶也停止了歌唱,小臉緊繃:“我……我也感覺到,北方有一種很冷很冷,讓人很不舒服的‘呼喚’……和碎片的溫暖不一樣,是假的,是陷阱的感覺。”
眾人的心都沉了下來。剛剛擺脫一場生死危機,更嚴峻的挑戰似乎已在不遠處等待。
“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林凡沉吟道,“關於萬寂冰原,關於歸墟教在北方的動向。盲目闖過去太危險。”
他看向洞穴外灰蒙蒙的天空:“我們先離開這裡,尋找最近的幸存者據點或者遊蕩的部落。必須了解現在的坤域局勢,尤其是北方的情況。”
休整了約莫一日,眾人的狀態恢複了大半。雷烈的傷勢穩定下來,戰力恢複了七成。葉靈均和林凡的消耗也基本補充回來,尤其是林凡,三塊碎片在身,恢複速度遠超以往。
再次踏上旅程,氣氛已然不同。雖然前路艱險,但團隊曆經生死,默契更甚往日。林凡對前路的把握,也因為三塊碎片的存在而增加了不少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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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著相對安全的荒野前行,避開那些卦象明顯紊亂、能量狂暴的區域。途中,他們遭遇了幾波小型的噬卦者群和因法則扭曲而誕生的怪異生物,但都被他們輕鬆解決。三塊碎片彙聚後形成的無形力場,似乎對低階的歸墟造物和混亂能量有著天然的壓製效果。
幾日後,在一片布滿風化岩柱的區域,他們終於發現了一些人類活動的痕跡——幾處熄滅不久的篝火殘餘,以及一些粗糙的、用於警戒的符紋刻痕。
“附近應該有人類聚集地。”葉靈均仔細觀察著痕跡說道。
林凡點頭,他通過碎片對地脈的感知,也確認了前方數十裡外,有一處地脈相對穩定、且有微弱生機彙聚的區域。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前往探查時,林凡懷中的碎片再次傳來警示!這一次,並非遙遠的北方,而是近在咫尺的前方!
他猛地抬手,示意隊伍停下,【觀卦境】全力展開。
隻見前方那片看似平靜的岩柱區域,某些岩柱的陰影之中,卦象呈現出極不自然的“扭曲”與“隱匿”之態!那是人為布置的、極其高明的隱匿陣法!陣法之後,隱隱傳來幾道充滿貪婪、殘忍,卻又帶著一絲歸墟特有死寂氣息的能量波動!
不是幸存者據點。
是陷阱!
一個針對過往行人,或者說,是針對他們這些身懷“異寶”之人的……狩獵陷阱!
林凡眼中寒光一閃。
看來,歸墟教的觸角,比他們想象的,伸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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