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幡主祭醞釀的終極一擊,尚未發出,那凝聚的寂滅意誌已讓星光網絡劇烈扭曲,關牆上的英魂虛影也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被吹散的青煙。整個玉門關,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盞殘燈,搖曳欲熄。
林凡強行支撐著“通爻”感知,試圖尋找這絕殺一擊中可能存在的、更加細微的破綻,但神識如遭千刀萬剮,鮮血不斷從口鼻滲出。境界初悟,強行運用,已是透支未來。
石鳶緊緊扶著他,將自身微薄的坤元之力毫無保留地渡了過去,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葉靈均離火環繞,擋在林凡身前,劍指蒼穹,明知螳臂當車,亦無退縮之意。雷烈拄著雷錘,胸膛劇烈起伏,虎目圓睜,準備迎接最後的衝擊。
文淵玉尺橫陳,口中吟誦古老篇章,試圖以文脈之氣穩固搖搖欲墜的陣法,但臉色已如金紙。嬴戰與白羿,一在城頭,一懸半空,皆已力竭,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毀滅的降臨。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
東方天際,晨曦未能刺破血色天幕,卻有一道清越恢弘的鐘聲,仿佛自時空長河的源頭響起,穿透一切阻隔,清晰地在每個人靈魂中敲響!
鐘聲過處,紊亂的星力為之一清,躁動的靈魂得到片刻安寧。一股中正平和、包容萬象的浩大意境隨之彌漫開來,與玉門關的戰爭意誌、星鎖關山陣的封鎖之意、林凡的易道靈性隱隱共鳴!
“是神都的‘萬象鐘’!”文淵失聲,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顧師親至!”
幾乎同時,西方地平線上,一道玄黑色的鐵流如同鋼鐵長城,滾滾而來!戰車轟鳴,旌旗招展,那旗幟之上,並非龍虎,而是一柄出鞘的青銅古劍徽記,劍身銘刻著古老的“秦”字!一股鐵血律令、掃蕩六合的肅殺之氣,衝霄而起,與噬魂幡的寂滅之意分庭抗禮!
“是長安的‘定秦劍旗’!主力到了!”嬴戰精神大振,幾乎握不住手中長戟。
鐘聲與鐵流,一東一西,代表著文明的兩極——文治與武功,在這一刻,跨越千山萬水,於玉門關前,完成了曆史性的彙合!
噬魂幡主祭那即將發出的毀滅一擊,硬生生停滯了。他那隱藏在兜帽下的麵孔第一次劇烈波動起來,幽綠的鬼火死死盯著東方那無形的鐘波與西方那實質的鋼鐵洪流。
“文明餘燼……也敢阻路?”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震怒,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東方,一輛由潔白仙鶴牽引的玉輦破雲而出,輦上端坐著一位青衫老者,正是神都首席易理師顧衍之!他雙手虛按膝前,膝上橫放著一張古樸的木琴,方才那滌蕩心靈的鐘聲,似乎便是由此琴發出。他目光溫潤,卻深邃如海,看向噬魂幡主祭:“道不同,不相為謀。寂滅非吾道,薪火方長存。”
西方,鋼鐵洪流的最前方,一位身披玄黑重甲、身材魁梧如山、麵容古拙如岩石的老將,勒馬而立。他並未散發多麼恐怖的氣息,但僅僅站在那裡,就仿佛是整個軍陣的意誌核心,是秩序的化身。正是長安指揮官秦嶽!他手中並無兵器,隻是緩緩抬起帶著金屬護手的手指,指向噬魂幡主祭,聲音不高,卻傳遍四野:“犯我疆域,亂我秩序者,雖遠必誅!”
沒有多餘的廢話,顧衍之指尖輕撥琴弦。
“錚——!”
並非殺伐之音,而是一曲《流水》,又似《文王操》,琴音淙淙,演化文明長河,百家爭鳴,詩詞歌賦,禮樂典章……無形的文脈長河隨著琴音流淌,衝刷著噬魂幡散發的精神汙染,滋養著關牆英魂,更與林凡的易道、文淵的玉尺產生強烈共鳴!林凡隻覺識海一清,那針紮般的劇痛竟緩解了不少,對“通爻”之力的掌控也順暢了一絲。
與此同時,秦嶽抬起的右手猛地握拳!
“風!”
身後萬千長安將士齊聲怒吼,聲浪彙聚,引動天地之氣,化作一道席卷天地的肅殺金風!這風不傷實體,卻專吹神魂邪祟,所過之處,低階歸墟教徒抱頭慘嚎,靈魂如同被千刀萬剮,那噬魂幡的血光也在這蘊含律法意誌的肅殺金風中蕩漾起來!
顧衍之的文脈長河洗滌精神,秦嶽的肅殺金風消磨邪祟!
一柔一剛,一文一武,配合無間!
噬魂幡主祭悶哼一聲,周身魂袍劇烈鼓蕩,顯然同時抵禦這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強大的文明之力,也絕不輕鬆。他試圖再次催動寂滅洪流,卻發現凝聚的力量在文脈長河的衝刷和金風的消磨下,效率大減。
而下方,得到強援鼓舞,星鎖關山陣光華再亮!關牆英魂虛影發出無聲的咆哮,戰意衝霄!林凡強提最後精神,以“通爻”之力,引導文脈長河與肅殺金風中純淨的秩序與文明爻象,細微修補、強化著陣法的薄弱之處!
此消彼長之下,噬魂幡主祭已然失去了迅速破關的最佳時機!
他死死盯著突然出現的顧衍之和秦嶽,又掃過關牆下那個屢次壞他好事的林凡,骷髏法杖上的幽綠鬼火明滅不定。最終,他發出一聲充滿不甘與怨毒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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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今日便到此為止。這坤域……遲早歸於寂滅!我們……來日方長!”
話音未落,那巨大的噬魂幡虛影猛地收縮,化作一道暗血色的流光,裹挾著那名主祭,瞬間遠遁千裡,消失在西北方向的茫茫戈壁之中。主將遁走,關外的歸墟大軍頓時士氣崩潰,在聯軍和白羿的追殺下,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玉門關血戰,終於以聯軍慘勝告終。
陽光儘管依舊微弱)終於刺破了籠罩關隘的血色,灑在殘破的關牆和疲憊卻堅定的將士身上。
顧衍之的玉輦與秦嶽的戰馬,緩緩降落在關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石鳶和葉靈均攙扶著、幾乎站立不穩,卻依然努力挺直脊梁的林凡身上。
是他,以未愈之身,潛入敵後,布下關鍵陣法;是他,於絕境中突破,屢次扭轉戰局;是他,最終引動了文明薪火的共鳴。
林凡看著前來支援的兩位長者,看著周圍劫後餘生、目光灼灼的戰友,心中百感交集,最終隻化作一句嘶啞卻清晰的話:
“幸不辱命……關,守住了。”
話音落下,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迷過去。
但他的身影,卻如同玉門關本身,牢牢烙印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中。
薪火合鳴,初戰告捷。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歸墟教的退卻隻是暫時的,寂滅星軌的威脅依舊高懸。真正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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