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曦,第一次驅散了盤踞月餘的陰霾與腥腐。湛藍的海水輕拍著修複中的碼頭,空氣中雖還殘留著一絲硝煙與淨化的氣息,卻已能聞到久違的、屬於海洋本身的清新。劫後餘生的人們走出掩體,望著重現光澤的天空與海平麵,恍若隔世。
龍城舉行的勝利慶典簡樸而莊重。沒有奢華的宴席,隻有肅穆的紀念碑落成,悼念玉門關與深海之戰中犧牲的將士與平民。歡慶之下,流淌的是難以磨滅的傷逝與更加堅定的意誌。
“破浪號”與“深淵探索者號”的殘骸被回收,英雄們受到了最高的禮遇。石鳶因血脈透支昏迷數日後,終於在林凡以精純坤元之氣日夜溫養下蘇醒,雖元氣大傷,血脈卻因與鼎紋的深度共鳴而變得更加精純,與林凡之間也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默契。葉靈均、雷烈、晴嵐等在鼎紋之力滋養下,傷勢迅速恢複,修為甚至各有精進。
然而,在龍城核心指揮室,氣氛卻與外麵的慶典截然不同。
全息星圖展開,坤域如同懸浮於墨色天鵝絨上的一顆藍綠色寶石。但此刻,星圖邊緣,那條橫貫深空、代表“寂滅星軌”的黯淡光帶,其靠近坤域的部分,正閃爍著不穩定、卻異常清晰的波紋。
“根據星環深空監測站最新數據,‘寂滅星軌’的能量活躍度在深海祭壇被摧毀後,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出現了三次異常的峰值波動。”艾莉西亞指著星圖上那刺眼的漣漪,聲音冷峻,“波動模式分析……並非憤怒或報複,更像是……確認與鎖定。”
“確認什麼?鎖定什麼?”周鎮嶽沉聲問。
“確認‘坤元鼎紋’的存在與大致方位,鎖定其作為高價值目標的‘坐標’。”李斯特博士推了推眼鏡,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們之前的抵抗,尤其是最後鼎紋本體的力量爆發,就像在黑暗的森林裡點燃了篝火,雖然驅散了眼前的野獸,卻也無疑告訴了更遠處的獵食者——這裡有好東西。”
顧衍之的投影輕歎一聲:“福兮禍之所伏。鼎紋顯聖,滌蕩汙濁,乃坤域之幸;然懷璧其罪,亦招致更深邃之覬覦。星軌寂滅,乃宇宙尺度之災厄,其目光既已投注,恐難輕易移開。”
秦嶽的投影依舊如磐石般沉穩,卻帶著一絲凜冽:“兵來將擋。玉門關、深海之戰,已證明我輩並非毫無還手之力。當下要務,乃是儘快提升整體實力,並……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葉靈均目光一凝。
“不錯。”林凡開口了,他站在星圖前,雙眸之中仿佛有星河流轉,那是“通爻”之境與鼎紋聯係加深後的外在顯化。“被動防守,隻會被星軌不斷試探、消耗,直至找到我們的弱點。守嶽族長曾言,乾坤鼎碎,九道本源鼎紋散落星海。歸墟教能尋到坤域,目標明確,說明他們很可能掌握著尋找其他鼎紋的方法,甚至……其本身就可能與某道鼎紋的失落或汙染有關。”
他指向星圖中那些未知的、被標注為可能存在生命或文明遺跡的星域:“我們不能坐等歸墟教帶著星軌的力量一個個找上門來。我們必須走出去,尋找散落的其他鼎紋,或至少找到盟友,了解星軌的真相。彙聚更多的文明薪火,才能擁有對抗終極寂滅的資本。”
這個提議,讓在場所有人都心神震動。走出坤域,踏入浩瀚而未知的星海?這遠比在母星上對抗歸墟教要危險無數倍!
“星環同盟內部,對‘寂滅星軌’和‘本源鼎紋’的研究已提升至最高優先級。”艾莉西亞說道,她看向林凡,“基於林凡顧問與‘坤元鼎紋’建立的獨特聯係,以及在此次危機中證明的價值,同盟‘務實派’已初步同意,提供一艘最新型的深空探索艦及相關技術支持,用於此次遠征。當然,這背後也有他們希望獲取更多關於宇宙本源規則數據的考量。”
長安與神都也表示,將傾力提供各自關於上古星圖、文明遺跡的秘藏資料,並派遣精銳學者與戰士加入遠征軍。
一個跨越勢力隔閡,以守護文明薪火、探尋宇宙真相為目標的深空遠征計劃,雛形初現。
林凡感受著體內那與坤域大地、與“坤元鼎紋”隱隱共鳴的力量,目光堅定。他知道,腳下的路,才剛剛開始。易道九境,他才行至“通爻”,前方還有“融卦”、“法象”、“契道”等諸多玄妙等待探索。而星海之中,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更加壯闊的風景與更加嚴峻的挑戰。
“我們需要一個名字,”周鎮嶽看向林凡,眼中充滿信任與托付,“為這支遠征軍,也為這新的開始。”
林凡望向星圖中那無儘深邃的遠方,緩緩開口:
“薪火傳承,文明不滅。我們的征途,是星海,亦是歸途。便叫——‘薪火遠征號’吧。”
名既定,心亦決。
在坤域大地逐漸恢複生機,人們舔舐傷口、重燃希望之際,一艘承載著古老文明最後火種與不屈意誌的星艦,已在龍城的最高船塢內,悄然開始了它的建造。
星軌的低語在深空回蕩,而人類的回答,將是駛向星海的,永不熄滅的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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