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問題,如同洪鐘大呂,在林凡的識海中反複回蕩,震徹靈魂深處。它們剝去了一切技巧與力量的表象,直指修行與存在的根本。
林凡並未急於開口回答。他知道,任何言語在這本源意誌麵前都顯得蒼白,唯有以心印心,以道證道。
他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那與石壁、與整個“不動天關”共鳴的狀態之中。他的意識仿佛化作了這座擎天峰,感受到了其亙古的孤寂、其承載萬物的厚重、其於靜止中蘊含的無儘生機。
然後,他以神念為引,將自身對這三個問題的領悟,化作最純粹的精神漣漪,緩緩推向那麵蒼古石壁。
為何而行?
一幅幅畫麵在他心間流淌:地球末日下的掙紮與希望,坤域大地上守嶽族長以身為山的守護,玄冥幽域中對生死輪回的感悟,離火神域中追尋光明與溫暖的執著……最終,所有這些畫麵都彙聚成一點——探索未知,守護珍視之物,追尋宇宙的真諦,點燃那永不熄滅的文明薪火。他的“行”,是為了超越,為了守護,為了那存在於生命本源中的、向上的渴望。非為一己之私利,而是為了一條更廣闊的道路。
為何而止?
意念流轉,化作了方才攀登天梯的每一個瞬間。那極致的緩慢,那耐心的等待,那對時機的精準把握。止,非怯懦,非停滯。是力量的積蓄,是方向的審視,是狂瀾前的沉穩,是疾行後的回望。如同山嶽,靜止方能承載,方能蘊育。在無儘的星空征途中,必要的“止”,是為了看清來路與去路,是為了讓心靈不被漫長的旅途磨滅,是為了讓每一次“行”都更具力量,更有意義。是為了不行差踏錯,是為了更好的……行。
行止之間,汝心何依?
這個問題最為核心。林凡的“心”清晰地映照出來。那並非依靠某種外物或固定的法則,而是一種內生的、不變的“中正”與“堅定”。如同山嶽之核心,無論外界風雨如何,我自巋然不動。行時,心持方向,勇猛精進;止時,心守寧靜,沉澱升華。行止變幻,不過是外在的表象,內心的錨點始終如一——那是對大道的追求,對夥伴的承諾,對自身信念的堅守。此心光明,亦複何言?此心堅定,可行可止。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激昂的宣言,隻有這如溪流般清澈、如山石般樸拙的心念,緩緩流淌而出,與那石壁上的艮山鼎紋本源投影交融在一起。
“嗡——”
石壁上的光芒驟然變得無比熾盛!那由光點構成的艮山鼎紋仿佛徹底活了過來,脫離了石壁,在空中緩緩旋轉、放大,散發出鎮壓八荒、永恒不動的磅礴意蘊。
整個擎天峰,不,是整個“不動天關”大陸,都仿佛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悠長的歎息。那無處不在的凝滯力場,在這一刻變得溫順而親和,不再帶有絲毫排斥。
那巨大的鼎紋投影緩緩下沉,最終化作一道凝實的、散發著蒼茫古意的光符,沒入了林凡的眉心。
“轟!”
林凡渾身劇震,識海之中,仿佛有一座無形的神山轟然降臨!與之前獲取坤元、玄冥、離火鼎紋時的熾熱、幽深、光明不同,這一次的感覺是無比的“沉重”與“穩固”。那枚全新的艮山鼎紋,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本源之上,與混沌元力核心緊密結合。
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油然而生。他感覺自己的根基仿佛被無限加固,心神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堅定。以往修行中一些浮躁、虛浮之處,被這股厚重磅礴的意蘊一掃而空,變得沉凝紮實。對於力量的控製,對於時機的把握,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更重要的是,他對“動靜”、“行止”的領悟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艮卦的奧義,不僅僅是停止,更是在運動中找到永恒的定力,在變化中持守不變的本心。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仿佛有山嶽虛影一閃而逝,整個人的氣息變得更加內斂、深不可測。他站在那裡,卻仿佛與腳下的擎天峰、與整片大陸融為了一體,成為了這“不動”意境的一部分。
他成功了。
“薪火遠征號”上,一直緊張關注著一切的眾人,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變化。
那股一直縈繞在星艦周圍的凝滯力場,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窗外,那緩慢運轉的巨石天梯,也漸漸恢複了完全的靜止,仿佛完成了使命。
“力場……消失了!”雷烈瞪大了眼睛,感受著重新變得“輕盈”的星艦。
“林凡他……成功了!”葉靈均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能感覺到,林凡的氣息雖然變得更加深沉厚重,卻充滿了圓滿的意味。
石鳶更是激動得身軀微顫,作為坤元血脈的繼承者,她比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大陸的意誌從之前的淡漠疏離,變得平和,甚至帶著一絲對林凡的……認可?
林凡轉身,看向下方那渺小卻熟悉的星艦,臉上露出一絲平和的笑容。他沒有施展任何身法,隻是如同下山般,一步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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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步,看似緩慢,卻縮地成寸,仿佛腳下的空間自動折疊。隻是幾步之間,他便跨越了那原本需要耗費無數心力才能登上的天梯距離,輕飄飄地回到了“薪火遠征號”的艦橋之上。
“辛苦了。”林凡看著夥伴們,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與之前又有些不同了。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如山嶽般可靠的沉穩。
“老林,你可算回來了!剛才那動靜,我們還以為你要把這山給搬走呢!”雷烈哈哈大笑著錘了一下林凡的肩膀,感受到那仿佛磐石般堅實的觸感,不由得咋舌。
林凡微微一笑,沒有多言收獲,隻是道:“艮山鼎紋已得,此間事了。準備啟程吧。”
“薪火遠征號”的引擎重新發出低沉有力的嗡鳴,這一次,再無任何阻礙。星艦輕盈地調轉方向,化作一道流光,駛離了這片恢複了亙古寂靜的“不動天關”大陸。
艦橋上,林凡回望那越來越遠的擎天峰,心中寧靜。他知道,體內那枚新的鼎紋,不僅帶來了力量的提升,更在他漫長的征途上,打下了一根堅實的“止”之錨。
前路漫漫,行止由心。
而下一個目的地,根據星圖的指引,將是一片充滿了無儘生機與狂暴力量的星域,其核心意象,與八卦中的“震”卦相合。
雷霆之域,或許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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