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對趙雷的冷嘲充耳不聞,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鷹眼係統反饋的視野之中。
那最後一發高爆頻閃彈頭在萬米高空炸裂的瞬間,數以萬計的金屬微粒並非如預想中那樣無序散開,而是在磁場和高空風的微弱作用下,短暫地排列成三短、三長、三短的詭異步伐,如同夜空中一閃即逝的鬼魅符文。
“鬼聽不懂,但電離層能懂。”陳牧的聲音低沉而篤定,他迅速調出係統分析模塊,將那段微粒運動軌跡轉化為數據流,再與剛才六發子彈形成的聲波頻率進行比對。
結果令人頭皮發麻。
係統界麵上,兩條波形圖完美重合,並在一個極高的頻段上,標記出了一個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共振峰值。
“看到了嗎?”陳牧將分析結果投射到趙雷的戰術目鏡上,“這不是回音,是共振。我們的槍聲像一把鑰匙,在高空打開了一扇看不見的門。信號穿過去了,隻是回應的方式……不是用聲音。”
趙雷死死盯著目鏡中那條幾乎與背景噪音融為一體的共振曲線,喉結滾動了一下,把到了嘴邊的“裝神弄鬼”四個字又咽了回去。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相信的是彈道和火藥,但眼前的數據,卻在顛覆他二十年的戰鬥常識。
“我需要驗證。”陳牧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威,“全隊,立刻進入最高等級無線電靜默。從現在起,槍就是我們的嘴。”
命令下達,整個小隊的氣氛瞬間變得肅殺。
他們迅速轉移到城市西側一座廢棄多年的氣象站。
那巨大的、鏽跡斑斑的拋物麵天線,像一隻凝望天空的獨眼,成了陳牧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他親自調試角度,將這麵巨大的聲波反射板對準了舊城區林立的高樓群。
“林九,”陳牧通過戰術手勢下令,“三公裡外,a3坐標點,用你的‘蜂鳥’,發射‘發現高危目標’編碼。”
林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數分鐘後,一陣極輕微但節奏分明的槍聲傳來——四短兩長。
這聲音經過改裝手槍的特殊處理,頻率尖銳,穿透力極強。
聲音撞擊在氣象站的反射板上,被精確地聚焦、放大,再沿著高樓間形成的天然“聲廊”傳遞出去,幾乎沒有衰減。
盤踞在另一處製高點的趙雷,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就有了動作。
他架著一杆沉重的反器材狙擊槍,槍口微調,對著遠方一處預設的鋼板,沉悶地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長長的、帶著金屬回響的槍聲,是“確認威脅等級,請求授權”的回應。1911手槍與眾不同,槍管下方加裝了一個小巧的調製器。
在接收到趙雷的“槍語”後,他毫不猶豫地抬手,對著氣象站下方一個早已預設好的炸點,發射了一枚特殊的標記彈。
子彈沒有爆炸,而是發出一陣人耳無法捕捉的電磁脈衝。
一秒後,遠處的炸點轟然起爆,火光衝天,精準得如同外科手術。
整個過程,從發現目標到協同打擊,耗時不到三十秒,沒有一句語音通訊,卻流暢得如同演練了千百遍。
風中隻剩下槍聲的回響和爆炸的餘音。
趙雷從狙擊鏡後抬起頭,沉默地看著遠處升騰的火焰,良久,他通過內部頻道,用嘶啞的聲音說了靜默以來的第一句話:“這玩意……真他媽能當嘴使。”他第一次沒有質疑,而是點頭,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可。
驗證了“槍語”的可行性,陳牧立刻回到了更核心的問題上。
他接入了係統的深層數據庫,一個代號為“拾遺者”的模塊被激活。
這個數據庫,是係統通過分解、吸收全球網絡崩潰前殘存的所有公共、私人監控錄音,建立起來的龐大聲紋檔案庫。
“搜索條件:槍聲。節奏:三短三長三短。時間範圍:過去七十二小時。”
指令輸入,龐大的數據流開始瘋狂滾動。很快,結果呈現在眼前。
五起!
全球範圍內,共發生五起符合sos節奏的射擊事件。
第一起,西伯利亞凍原深處,記錄顯示氣溫為零下六十度。
第二起,安第斯山脈的無人區,海拔超過六千米。
第三起,澳洲內陸的辛普森沙漠,地表溫度七十度。
第四起,北歐挪威的峽灣冰川,位置偏僻到連衛星都難以覆蓋。
以及最新一起,就在幾個小時前,來自南極洲的羅斯冰架邊緣。
這五個地點,每一個都是人類生命的禁區。
係統給出的分析報告更是令人心驚:“五地槍聲存在0秒的相位差,信號源呈環形傳播軌跡,疑似……接力傳遞。”
“接力?”趙雷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誰能在那種鬼地方活下來?還他媽組團打sos?這比在太陽上點煙還離譜!”
“如果他們不是在求救呢?”陳牧雙眼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如果……他們是在測試?測試這個‘頻道’是否還暢通,測試是否還有人……能聽懂這種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