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刺耳的警報聲撕裂了平流層的死寂。
“怎麼回事!”趙雷一腳踹開駕駛艙的門,怒吼聲幾乎蓋過了警報。
他看到的是一幅末日景象:所有的液晶儀表盤都變成了雪花屏,上麵狂亂地跳動著一道扭曲的紅色波形圖,像是垂死者的心電圖。
“報告!所有電子設備失靈!自動駕駛離線!我們失去了導航!”駕駛員的聲音因恐懼而尖銳,他死死攥著操縱杆,但飛機就像一頭脫韁的野馬,在萬米高空劇烈顛簸。
林九猛地扯下戰術耳機,臉色慘白如紙。
“不是信號乾擾……”他失魂落魄地看著陳牧,嘴唇微微顫抖,“是回聲……我聽到了,是我們過去七十二小時內所有的槍聲,被倒放、拉長,混合在一起……像一首送葬曲。”
就在這時,陳牧背負在身後的“回聲”原型槍,槍管發出了低沉如心跳般的嗡鳴。
【檢測到外部聲波共振,契合度上升至91……】
冰冷的係統提示在陳牧的視網膜上亮起。
他猛然抬頭,目光穿透機艙的舷窗,望向那片漆黑如墨的雲層。
所謂“收到,火種未滅”的槍語編碼,那寄托了他們全部希望的信號,此刻卻化作了絞索,正一圈圈地勒緊他們的脖子。
這根本不是回應。這是審判!
“你那破係統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雷再也控製不住情緒,一把抓住陳牧的衣領,雙眼布滿血絲,“從頭到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那紅色的鬼影是什麼?這該死的槍聲又是什麼?”
陳牧沒有回答。
他隻是平靜地推開趙雷的手,將自己的手掌,覆蓋在了微微震動的“回聲”槍身之上。
刹那間,宛如決堤的洪流,無窮無儘的畫麵衝入他的腦海!
那是百年前,凡爾登戰壕裡,一個年輕士兵顫抖著扣動勃朗寧手槍,泥漿與鮮血濺滿了他的臉;那是中東沙漠,一名孤狼狙擊手在風沙中打出最後一發子彈,子彈帶著他的信念與絕望,撕裂了遠方的敵人;那甚至是……末世降臨的第一天,他自己,陳牧,在混亂的街頭,握著冰冷的1911手槍,射殺了第一頭撲向幸存者的怪物!
每一聲槍響,每一次扣動扳機,每一次在絕境中的反抗,都蘊含著強烈的情感。
恐懼、憤怒、希望、守護……這些情感並沒有隨著硝煙散去,而是被銘刻、被記錄,最終彙聚成了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存在。
那道赤紅的槍影,並非實體。
它是全球所有槍械使用行為所凝聚而成的……意識投影!
一個由殺戮與守護交織而成的“槍魂”!
“它在評估我們。”陳牧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
他從戰術背心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係統日誌殘頁,那是他前世記憶中最關鍵的碎片。
他將其與腦海中龐大的槍械史資料飛速整合,一個驚人的結論浮出水麵。
“回聲計劃projectecho)……它的真正目的不是監聽,而是一場文明的資格考試。”陳牧的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眾人的認知,“它以‘槍械使用頻率’、‘使用者情感強度’和‘戰術創造性’為三大核心指標,評估一個文明是否還有存在的價值。我們之前遇到的赤紅槍影,是前幾輪文明覆滅後留下的‘槍魂殘響’。而我們開創的‘槍語網絡’,讓全球槍手的意識產生了初級的鏈接,意外地將它從沉睡中……喚醒了。”
林九聽得遍體生寒,他喃喃自語,仿佛在問一個哲學問題:“所以……槍……也會記住?”
“是的,”陳牧肯定地回答,“它記住了每一次殺戮,也記住了每一次守護。”
話音未落,運輸機猛地向下一沉!
機身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金屬悲鳴,仿佛隨時都會解體。
“強磁場!前方雲層有高能反應!”駕駛員絕望地嘶吼著。
雷達在失靈前捕捉到的最後畫麵,清晰地顯示出前方厚重的雲層中,正懸浮著數道巨大的赤紅虛影。
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是古老的栓動步槍,有的則像是猙獰的現代機槍。
它們正以不同的射速,無聲地“開火”。
沒有子彈射出,但每一次虛影的槍口閃爍,運輸機的機身就會引發一次劇烈的金屬共振。
一顆鉚釘應聲崩斷,從機艙壁上彈飛,發出一聲脆響。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將這架飛機一寸寸地拆解。
“它們在用槍聲的頻率攻擊我們!”陳牧瞬間明白了。
不能再等了!
“關閉所有電力係統!立刻!切換到全機械儀表操控!”陳牧的命令不容置疑,帶著一股鐵血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