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們議論,陳牧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取而代之的,是‘烙印日’。每七天舉行一次,所有人,都必須在這裡,當著所有人的麵,講述一件你一生中,未能挽回的遺憾。或者,重現一個你曾經失敗的瞬間。”
人群瞬間死寂。
這個命令比“缺陷餐”更加殘酷,它要撕開的,是每個人內心最深處、早已結痂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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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以重演與親人離世前最後一次爭執的對話,可以複刻自己因為膽怯而錯過救援的抉擇時刻,可以展示那件你永遠無法完成的作品……做什麼都行。”陳牧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關鍵是,在這一切結束後,你必須立刻去完成一項具體的勞作。去修一段坍塌的牆,去夥房煮一頓飯,去給鄰居縫補一件破損的衣服。用你們的手,去做事!”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村裡最年長的王大爺。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廣場中央,渾濁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他沒有長篇大論,隻是用帶著哭腔的方言,重複著一句話:“……你彆走,我……我給你下碗麵,熱乎的……話還沒說完呐……”
那是他老伴臨終前,他沒能來得及說出口的承諾。
哭聲在廣場上回蕩,那種深沉的、無能為力的悔恨,像病毒一樣感染了每一個人。
說完,老人沒有再停留,他擦乾眼淚,轉身,踉蹌地走向角落的柴堆,掄起斧頭,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劈了下去。
“哢嚓!”
就在木柴應聲而裂的瞬間,地下深處,三十七處最近的槍械庫中,所有武器的供能指示燈同步閃爍了一下,槍管上纏繞的藍晶藤蔓,那不祥的幽藍色澤,竟悄然泛起了一層堅韌的青銅光暈!
“成功了!”林九的全息投影激動得幾乎失真,“敵方的精神探測波束出現了大規模的邏輯溢出!‘烙印日’產生的這種情緒波形……太複雜了!它混合了悔恨、不甘、疲憊、自我厭惡,還有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想要彌補的希望!這種混沌譜係,任何試圖建模解析的嘗試,都會導致它們的擬態係統崩潰!”
更讓他匪夷所思的是,儀式結束後,歸井村周邊三公裡內,那些早已報廢、失去能源模塊的廢棄槍械,竟然也開始自發地微微震動,仿佛沉睡的鋼鐵巨獸正在蘇醒。
林九喃喃自語,眼中是混雜著敬畏與狂熱的光芒:“我懂了……它們學不會悲傷,因為我們,從不讓悲傷成為故事的結局。”
夜幕降臨時,陳牧獨自一人來到村口那口枯井旁。
他從懷裡拿出那隻被他摔碎又粘合的破碗,在井邊挖了一個小坑。
他沒有再倒入米湯,而是小心翼翼地將趙雷給的那枚燒變形的彈殼放在了碗底,然後依次覆蓋上一層從灶膛裡取出的、混著碳化金屬的灶灰,一把粗鹽,和一根象征著“食”的斷筷。
他將碗徹底埋入土中,用手掌壓實了泥土,像是在完成一場古老而莊嚴的獻祭。
他低聲對著腳下的土地說:“以前,我以為守護,是拚命擋住所有從外麵來的東西……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守護,是讓裡麵的聲音,永遠吵得過外麵的黑暗。”
話音落下的刹那,整片大地,從歸井村的中心到遙遠的邊境,傳來一陣低沉到幾乎聽不見、卻又清晰貫穿了每個人骨髓的轟鳴。
那聲音,如同萬千槍機在同一時刻,被一隻無形巨手,緩緩拉動了槍栓。
百裡之外,作為敵人精神網絡節點的最後一朵黑色花體,猛地劇烈震顫起來。
它的花瓣瘋狂地一張一合,像一個瀕死的人在艱難地吞咽著某種無形卻致命的東西。
突然,它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
下一秒,整株龐大的軀乾由內而外轟然爆裂!
飛濺的黑色殘片上,不再是那些工整的、帶著指令的刻字。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新生成的、歪斜笨拙的塗鴉。
其中最大的一塊殘片上畫著:一個簡筆小人站在一口鍋前,鍋裡冒著衝天的黑煙,旁邊被畫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而在那個紅叉的旁邊,卻又被笨拙地添上了一個小小的、帶著疑惑的笑臉。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試圖理解“失敗”,卻最終隻學會了“微笑”這個表象。
與此同時,歸井村地下最深處的槍械庫中,那支曾詭異地開出藍晶之花的霰彈槍,槍口那朵盛開的花苞,竟悄然無聲地閉合了。
它的莖乾不再向上生長,而是緩緩向下延伸,像一根有生命的藤蔓,溫柔地纏繞住陳牧剛剛走過時,遺落在腳邊的一塊冷卻的槍管廢鐵,輕輕地、帶著某種催促的意味,搖了搖。
像是在無聲地提醒他:火,還沒有滅。
鍋,還得繼續燒。
而遠處的天際線,一抹不同尋常的、仿佛被鮮血浸染過的詭異紅光,正悄然撕開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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