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落定後的第七小時,東溝回收區的空氣仿佛被抽乾了最後一絲生氣。
一份剛剛出爐的土壤樣本分析報告,如同一塊冰冷的墓碑,被投影在基地的中央屏幕上。
離子活性驟降百分之九十八,曾經肆虐地下的菌絲殘骸,已在微觀層麵徹底碳化成灰,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天火焚燒殆儘。
林九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疾速飛舞,調出三天以來所有的聲波記錄對比圖。
屏幕上,無數道雜亂的波形曲線交織纏繞,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
他強忍著乾澀的眼球,將那天傍晚村民們“開飯了”、“回家吃飯”的呼喊聲波逐一分離、放大。
這些聲音在人類聽來充滿了生活氣息,但在頻譜分析儀下,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規律。
它們雜亂無章,卻在某個極窄的頻段上,意外地形成了一組非周期性的共振。
林九猛地將這張圖與另一份塵封的檔案數據疊加。
屏幕上,兩條曲線在關鍵節點上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那正是藍晶礦體在初生狀態下,被高能粒子激發時產生的自激頻率!
“它們不是被嚇退,”他死死盯著那完美的重合線,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鏽的鐵板,“是……被喚醒了。”
與此同時,三號掩體外,陳牧正站在剛剛塗裝完畢的厚重鋼門前。
一層暗灰色的“餌料漆”均勻地覆蓋著門體,散發著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弱能量波動。
他拔出戰術匕首,刀尖在塗層上輕輕一刮,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漆皮應聲落下。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送入掌中的便攜式分解儀。
儀器無聲地運行著,幾秒後,一道淡藍色的光幕投射在他眼前:【檢測到微弱情緒波動模組殘留,來源未知】。
陳牧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針尖。
係統從不標注“未知”。
它的數據庫涵蓋了已知宇宙中超過三十億種信號模式,任何無法識彆的信號都會被歸類為“待解析”或“數據損壞”。
“未知”這個詞,隻代表一種可能——某種信號的複雜程度與構成邏輯,已經超出了係統預設的識彆範疇。
這意味著,敵人不僅活著,還在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思考、感知。
他麵無表情地關閉了分解儀,取出數據卡,轉身走向通訊員。
“加密歸檔,最高權限,”他將數據卡交到林九手中,聲音沉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僅限我們三人可讀。”
北線鐵網的巡查路線,一向是趙雷的專屬領域。
這個渾身肌肉虯結的前特戰隊長,對危險的嗅覺比獵犬還要靈敏。
今天,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一段本應持續輸出高壓電的電網,出現了微秒級的間歇性斷流,就像一個人的心跳偶爾漏了一拍。
排查過程中,一名年輕的隊員腳下被絆了一下,無意中踢翻了路邊一個廢棄多年的行軍灶台。
一口鐵鍋滾落出來,鍋底還殘留著一層早已碳化的焦糊飯粒。
就在鐵鍋落地的瞬間,腳下的地麵傳來了一陣極其輕微的震顫,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地底深處蠕動了一下,又迅速沉寂下去。
趙雷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一把推開那名隊員,二話不說抄起隨身攜帶的電焊槍,將功率開到最大。
刺眼的弧光爆閃,鐵鍋在超過三千度的高溫下迅速熔化、變形,最終變成一坨毫無特征的鐵坨。
他拎著滾燙的鐵坨,大步走到不遠處一口廢棄的深井旁,毫不猶豫地扔了下去。
“咕咚”一聲悶響後,再無聲息。
“頭兒,那是什麼?”隊員們被他這番操作驚得目瞪口呆。
趙雷轉過身,對著通訊器低聲嘶吼,聲音裡充滿了壓抑的暴戾:“全隊聽令,封鎖現場,a級戒備!通知陳牧,這他媽的不是蟲子,”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擠出牙縫,“是惦記著晚飯的餓鬼!”
當晚,基地核心會議室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陳牧、林九、趙雷,鐵三角再次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