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針跨過數字三,時間正式步入三點十七分。
死寂的監測站內,尖銳的警報聲猛然撕裂了凝固的空氣!
林九幾乎是從行軍床上彈射而起,目光死死釘在主控熱成像屏幕上。
那片被他親自標記為“碳化絕跡區”的菌絲路徑圖上,十二個刺眼的橙紅色光點,如同地獄裡爬出的鬼火,驟然亮起!
它們在移動。
沿著那條本應化為焦炭的路徑,不疾不徐,仿佛一支深夜巡遊的隊伍。
“不可能!”林九的瞳孔縮成針尖,雙手在鍵盤上化作殘影。
指令流如瀑布般刷過屏幕,他瘋狂調取著現場殘留的微型傳感器數據。
這些光點擁有標準的人體熱輻射範圍,移動速度也與成年人步行無異。
但當生物電頻譜分析結果跳出來時,一股寒氣從林九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屏幕上,十二條波形圖並行展開,它們的頻率竟與人類的腦電波高度吻合。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其中幾條波形甚至呈現出清晰的快速眼動睡眠階段特征——那是人類做夢時才會有的腦波波動。
“再生……不,不對。”林九喃喃自語,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冰冷得像是剛從凍土裡挖出來。
他猛地抬起頭,對著通訊器嘶吼,聲音因恐懼而變形:“這不是再生……這是模仿!它在裝人!”
與此同時,在數十公裡外的汙染區深處,陳牧正蹲在一條乾涸的排汙渠底。1911手槍的空彈匣,小心翼翼地從泥縫中刮起一片指甲蓋大小的藍色晶體碎片。
碎片薄如蟬翼,卻堅硬異常。
陳牧將它舉到眼前,對著天邊那輪殘缺的冷月。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月光穿透了晶體,卻沒有留下任何倒影,仿佛這片物質根本不存在於這個維度。
他忽然想通了什麼。
長久以來,他們以為絕望是失去武器,失去食物,失去最後的希望。
但現在他明白了,真正的絕望,是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永遠無法成為被承認的“人”,而你的敵人,卻在孜孜不倦地學習如何“成為人”。
它不再滿足於複製人類臨死前的溫情片段,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標本已經無法喂飽它的胃口。
它開始偽造最基礎、最核心的存在狀態——呼吸的起伏,體溫的恒定,甚至……連虛無縹緲的夢境都成了它的偽裝。
通訊器裡傳來林九驚駭的吼聲,陳牧的眼神卻愈發冰冷,他將那片無影的晶體收進樣本袋,低聲回應:“我看到了。它不再複製溫情,它開始偽造生活。”
“頭兒,三點鐘方向八百米,發現目標!”趙雷粗重的喘息聲從另一條戰術頻道傳來,“一座……臨時營地?”
趙雷和他率領的突擊小隊正匍匐在一片斷壁殘垣後。
通過紅外夜視儀,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所謂的“營地”——幾塊破布草草搭成的窩棚,一口燒得漆黑的鐵鍋翻倒在地,旁邊甚至還有一雙鞋底磨穿、鞋麵開裂的解放鞋。
窩棚內,三具散發著標準人體熱量的人形輪廓正蜷縮著,似乎在熟睡。
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真實得讓人毛骨悚然。
這片區域早已是禁區,怎麼會有人類營地?
趙雷的食指穩穩地搭在扳機上,準星套住了其中一個“熟睡者”的頭顱。
多年的戰鬥本能告訴他,必須在威脅未明之前將其清除。
“不準開槍!”陳牧的聲音如同冰錐,瞬間洞穿了頻道裡的緊張氣氛,“全體後撤,那是誘餌!”
趙雷一愣,但命令就是命令,他立刻打手勢讓隊員後退。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
“因為它知道我們會來清場。”陳牧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它在等我們。”
控製站內,林九已經接入了埋設在第三假灶區域底部的微型震動傳感器。
這些高精度探針能捕捉到最細微的地表振動,包括心跳。
數據回傳,林九的臉色變得比屏幕還要慘白。
“陳牧,我這裡有新發現。”他的聲音乾澀,“那些‘熟睡者’的心跳節奏……完全同步。波峰、波穀,每一絲起伏都完美重合,並且每隔47秒整,就會精確地重複一次相同的波形。”
自然界中,絕不可能存在如此精確到毫秒的心律共振。
這根本不是生命,這是一段被反複播放的錄音,一個由心跳構成的循環陷阱。
“還有更糟的。”林九放大了解放鞋附近的圖像,土壤分析模塊給出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果,“那雙鞋底沾染的泥土,成分與二十公裡外的鹽堿灘完全一致。而那片區域,早在災變初期就已經被徹底封鎖,沒有任何活人進出過。”
信息串聯起來,一個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麵:敵人不僅在模仿人類,更擁有了遠超他們想象的智慧和行動力。
它從一個無人之地,取來一樣“道具”,精心布置了一個舞台,就為了上演一出名為“幸存者”的戲劇,引誘他們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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