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異的琥珀色膠質徹底封死了所有聲息,隻有一道無形無質的低頻共振,如同水波般蕩過在場每個人的顱腔深處:“主人,請用餐。”1911手槍的扳機護圈上,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然而,就在他即將扣下扳機的千分之一秒,視網膜右下角猛地炸開一團刺目的猩紅警告。
【警告!目標為非實體聚合意識,物理攻擊無效!】
【強製攻擊將觸發群體神經爆震,效應半徑五百米內,所有活體生物腦組織將在一秒內瞬間液化!】
液化。
這個詞像一根冰錐,瞬間刺穿了陳牧沸騰的戰意。
他眼中的殺氣緩緩收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懸在扳機上的手指以一種近乎偏執的穩定,一寸寸挪開。1911手槍滑回大腿外側的槍套。
他沒有絲毫猶豫,對著喉部的微型通訊器,用隻有隊友能聽見的音量低語:“取消強攻,執行b方案。”
命令清晰而果斷,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仿佛剛才那個差點毀滅整個區域的人不是他。
通風井外,林九的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麵前的便攜式乾擾陣列正發出輕微的嗡鳴,數個全息屏幕在他眼前飛速刷新著數據流。
聽到陳牧的指令,他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緊張地敲擊著虛擬鍵盤。
“媽的,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他低聲咒罵著,將剛剛截獲的休眠者腦波圖譜放大。
屏幕上,數十條波形曲線如同一支被精準指揮的軍隊,其α波的頻率、振幅,甚至每一個微小的起伏,都達到了驚人的完全一致。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當他將這組腦波頻率與反應爐鍋底那些扭曲刻字的筆畫節奏進行諧波分析時,兩者竟然形成了完美的共振!
“老大,這不是精神控製,這是……共鳴!”林九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它們的大腦已經被徹底改造了,像一個個‘味覺傳感器’,專門用來評估‘飯菜是否受歡迎’。這口鍋……這個鬼東西,在用它們來品嘗世界!”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駭與明悟:“我們之前炸掉的那些據點,每一次擊殺,每一次破壞,對它來說,都像是一次‘難吃’的差評!”
另一側,緊貼著動力室大門的趙雷正通過狙擊鏡的微光模式,仔細觀察著巨鍋反應爐的內部結構。
他的鏡頭死死鎖定在那些從鍋壁延伸出來、連接著休眠者後頸的半透明導管上。
他注意到,在每一根導管與人體連接的位置,都有微弱的幽藍色光芒在周期性地閃爍,仿佛某種詭異的生物電路在不斷循環,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生命體征。
“他們……還活著?”趙雷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震驚。
這些人與其說是被囚禁,不如說是在被“保養”。
陳牧無聲無息地移動到他身邊,蹲下身,目光同樣穿透昏暗,落在那一張張睜著眼卻毫無生氣的臉上。
他沒有回答趙雷的問題,而是從戰術背心的一個小型密封袋裡,取出一塊比指甲蓋還小的碳化罐頭殘骸。
這是他們在一處廢棄避難所找到的、末日前的遺物。
他將那塊散發著微弱焦糊味的殘骸,輕輕放在了距離最近一具休眠者不到半米的地板上。
時間仿佛再次凝滯。
一秒,兩秒……
突然,那具如同琥珀雕塑般的休眠者,嘴角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抽動。
那是一種接近本能的、對食物氣味的原始反應。
雖然微弱,卻如同一道驚雷,在三人心中炸響。
“他們不是容器,是評委。”陳牧緩緩站起身,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刺骨。
他想起自己剛入行時,那位脾氣古怪的老槍匠說過的一句話:“最好的槍匠,不是造出最響的槍,而是能聽得出每一發子彈心裡在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