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在地下維修庫中回蕩,刺鼻的機油和金屬切割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屬於末日工業的交響曲。
幾十名傳火者成員正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將一塊塊厚重的裝甲模塊與自動機炮組裝成猙獰的防禦炮台。
這些冰冷的鋼鐵巨獸,將是他們新家園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線。
就在這片熱火朝天的氛圍中,一聲幾乎撕裂空氣的怒吼炸響:“我的梅花扳手不見了!”
所有人動作一滯,齊刷刷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林九,這位基地裡最頂尖的機械師,正雙目赤紅地翻攪著一個巨大的工具箱,裡麵的工具被他粗暴地扔了一地,叮當作響。
他像一頭被觸怒的獅子,渾身散發著狂躁與不安。
“冷靜點,老林。”一旁的趙雷,行動隊的隊長,皺著眉走過來,他身上還帶著巡邏歸來的塵土氣息,“不就一把扳手嗎?這兒鐵疙瘩多的是,我讓後勤給你重新打一把。”
“破扳手?”林九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雷,聲音嘶啞而顫抖,“你懂什麼!那上麵沒有編號,是軍工廠為我父親特製的!柄上有他親手刻下的‘9’!”
趙雷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不解道:“就算是你父親的遺物,也不至於……”
“遺物?”林九慘笑一聲,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隻剩下病態的蒼白。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它不是遺物那麼簡單……它是信物,是鑰匙!它一旦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就會死人!很多很多人!”
死人。
這個詞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現場所有的嘈雜。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驚疑不定的目光在林九和趙雷之間來回移動。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陳牧蹲了下來。
他沒有理會眾人的騷動,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工具箱。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粗糙的水泥地麵,在箱子底部的一角停下。
那裡,有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劃痕,像是重物被拖拽時留下的。
劃痕上,沾著一星點微不可見的藍色油脂。
陳牧不動聲色,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藍色的數據流一閃而過。
對外人而言,他隻是在凝神觀察,但實際上,他已經啟動了深度掃描分析。
【物質分析:高分子聚合物潤滑脂,型號7bbue……成分與昨夜第3巡邏隊於東北通風管道采集樣本吻合度99.8。】
通風管道……陳牧的眼神微微一凝,抬起頭,望向臉色煞白的林九,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你最後一次用它是什麼時候?”
林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回答,精確得如同機器報時:“下午三點十七分,我用它校準第三號炮台的液壓閥,之後就放回了工具箱的最上層。”
“立刻搜身!所有人!”趙雷的反應極快,他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是內鬼!
他拔出腰間的戰術匕首,厲聲喝道。
“沒用的。”陳牧站起身,製止了即將引發騷亂的趙雷,“誰都知道那把扳手是老林的命根子,真正的竊賊在得手後,絕不會把它留在身上等著被搜查。”
他的話讓趙雷一愣,也讓周圍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
陳牧轉身走向控製台,調取了維修庫內的監控錄像。
大部分攝像頭都在之前的電力衝擊中損壞了,隻剩下幾段斷斷續續的殘片。
“調到下午兩點五十六分。”陳牧命令道。
屏幕上,一段模糊的影像出現。
一個穿著傳火者製服的背影,正匆匆走過畫麵中的通道。
他似乎很警惕,始終背對攝像頭。
但陳牧的目光,卻鎖定在了他的肩膀和腳下。
那個人的右肩有非常輕微的傾斜,似乎在用腋下夾著某個長條狀的硬物。
更重要的是,他腳上雖然穿著製式的作戰靴,但靴底沾染的泥土印記中,顯露出的花紋卻與基地登記的所有型號都不匹配。
“內鬼……還是外來的滲透者?”趙雷的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
陳牧的他走到基地的總閘前,對通訊器下達了命令:“通知所有人,電路係統出現嚴重故障,立刻關閉所有區域主電源,進行全麵檢修。重複,這不是演習。”
“嗡——”
隨著一陣低沉的電流聲,整個地下維修庫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隻有幾盞應急燈亮起,投下昏黃而搖曳的光斑。
恐慌和議論聲在黑暗中滋生。
陳牧的聲音卻在此時清晰地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檢修期間,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趙雷,帶你的人封鎖所有出口。”
在混亂的掩護下,陳牧帶著幾個心腹,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備用工具庫。
他拿出一個由廢棄熒光燈管分解提煉出的粉末瓶,將其中的感應型熒光粉,極為細致地塗抹在每一件備用工具的手柄上。
這種粉末無色無味,肉眼不可見,但一旦與人體皮膚的油脂接觸,就會在特定光線下發出幽幽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