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不安如同一根無形的毒刺,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清晨的冷風灌入臨時營房,陳牧睜開眼,視線第一時間落在了枕邊的1911手槍上。
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拿起槍,拇指熟練地壓下擊錘,準備進行空倉掛機檢查。
然而,就在他的拇指鬆開的瞬間,那股不安找到了具象的出口。
擊錘的回彈,沒有了往日清脆利落的力道,反而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粘滯感,仿佛陷入了看不見的泥沼,慢了將近半秒才“嗒”的一聲歸位。
陳牧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
這支槍跟了他五年,從屍山血海裡趟過無數次,每一個零件的脾性他比自己的心跳還熟。
這種遲滯,絕不正常。
他立刻拉開套筒,卸下槍管和複進簧,將所有零件攤在麵前的白布上。
內部結構光潔如新,沒有任何磨損或斷裂的痕跡。
但他的目光很快鎖定在了那根銀色的複進簧上——它的表麵,不知何時附著上了一層極薄的、近乎透明的灰色薄膜。
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
指尖傳來的,不是金屬的冰冷,而是一種詭異的、帶著生物脈動般的微溫。
“係統,掃描。”陳牧低聲命令道。
一道無形的藍光從他眼底閃過,迅速籠罩了整個複進簧。
幾秒後,冰冷的機械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掃描完成。
檢測到非原廠潤滑劑殘留物。
成分分析中……檢出微量類神經突觸蛋白,結構與昨夜配電箱內樣本高度同源。】
類神經突觸蛋白!
陳牧的瞳孔猛地一縮,昨夜那團在電弧中湮滅的藍色幽光,那串被固化的意識代碼,瞬間在他腦中炸開!
他豁然驚醒,那不是結束,根本不是!
那團“意識”在被物理摧毀前,利用瞬間爆發的電網波動,將自己的一部分“轉移”了出去!
它像一種數據病毒,感染了所有接入過臨時電網的設備。
就在此時,營房另一頭,傳來一聲驚怒交加的爆吼。
“操!什麼鬼東西!”
陳牧霍然起身,衝了出去。
隻見基地的王牌狙擊手趙雷正一臉活見鬼的表情,他那把心愛的“追魂者”重型狙擊槍被他狠狠砸在桌上,槍托與桌麵碰撞發出沉悶的巨響。
“怎麼了?”陳牧沉聲問道。
“我的槍……我的瞄準鏡……”趙雷指著槍,額上青筋暴起,聲音都在發顫,“我他媽就擦個鏡片,它自己動了!”
陳牧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高精度的八倍鏡,此刻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轉著,十字準線不偏不倚,精準地對準了趙雷剛才坐著的位置——恰好是他眉心的位置。
一聲輕微的“啪”,仿佛是在回應趙雷的怒火,瞄準鏡的變焦環竟又自動旋轉了15度,讓那死亡的十字線顯得更加清晰。
趙雷怒吼一聲,伸手去拉槍栓,卻發現扳機連杆像是被焊死了一般,紋絲不動。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扳機護圈的內側,不知何時凝結出了一層針尖大小的、閃著幽光的結晶狀物質,死死卡住了扳機機構。
“媽的!連槍都叛變了?”趙雷又驚又怒。
“不是叛變。”聞聲趕來的林九臉色慘白,他手裡拿著一個平板,屏幕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紅色警報,“我剛做了快速篩查,我們所有登記在冊的製式武器,隻要在昨晚接入過臨時供電網絡進行電子係統自檢的,全都出現了類似異常!”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恐懼與不可置信:“它們不是被黑了……陳牧,它們像是……被‘喚醒’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武器有了自己的“意識”,這個念頭比任何敵人都要恐怖一萬倍。
陳牧沉默了片刻,眼神卻愈發冰冷。
他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從武器箱最底層取出一把從未登記、從未使用過的備用老式左輪手槍。
這把槍純機械結構,沒有任何電子元件。
當著趙雷和林九的麵,他打開轉輪,依次裝填了五發空包彈,唯獨留下了第六個彈巢,空著。
“看好了。”
他抬起手,對著遠處的訓練靶,沉穩地扣動扳機。
“砰!”清脆的炸響,第一發空包彈擊發。
“砰!”第二發。
“砰!”第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