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手槍。
動作機械、精準,仿佛靈魂已經抽離,隻剩下一具被本能驅動的軀殼。
“砰!”車間的門被一腳踹開,趙雷高大的身影裹挾著室外的寒氣闖了進來,他肩上那支spas12霰彈槍的槍管依舊散發著淡淡的溫熱。
“報告!”他的聲音粗糲而急促,“東郊巡邏隊剛傳回消息,那片‘金屬墓地’裡的彈殼……全都不見了!一個不剩,連被你那一槍震碎的金屬粉末都沒留下。現場乾淨得就像被舔過一樣!”
他死死盯著陳牧的背影,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原始的敬畏:“你那一槍,不是終結,是招魂。”
陳牧拆卸的動作終於停頓了一瞬。
他將滑套、複進簧、槍管依次擺好,頭也未抬,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我不是招魂,是退賬。”他拿起一塊擦槍布,細細擦拭著擊錘,“欠命的,還命。欠響的,還啞。”
沒過多久,林九帶著一份打印出來的檢測報告衝了進來,他的臉色比剛才在主控室時更加難看。
“出事了。”他將報告拍在維修台上,聲音因為緊張而發緊,“基地內所有完成‘終鍛’的高共鳴武器,它們的生物活性金屬膜,活性在兩小時內斷崖式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二!‘血肉扳機’係統全部進入強製休眠狀態。雖然伺服係統還能手動激活,但……但它們失去了情感共振反饋,現在就是一堆冰冷的死鐵!”
他指著報告上的曲線圖,幾乎是在低吼:“你的‘意誌清道夫’不隻是清除了敵意,它順帶把你和所有槍之間的那座橋,燒斷了一大截!”
這一次,陳牧終於抬起了頭。
他的眼神平靜如深潭,看不出憤怒,也看不出悔恨,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清醒。
“橋沒斷,”他緩緩說道,“隻是從陽關道,改成了獨木橋。現在,它們聽不清我了,但我……還能聽見它們。”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個神情各異的戰友,補充了一句,“這就夠了。”
當天下午,一道命令從陳牧的辦公室發出,震驚了整個基地。
所有庫存的高共鳴武器,包括那些曾與士兵們生死與共的“夥伴”,被悉數回收,用鉛封的箱子裝載,封存於地下最深處的“鉛碑地窖”。
基地的日常防衛,一夜之間倒退回了純粹的機械槍械時代。
士兵們怨聲載道,人心惶惶。
為了穩定軍心,陳牧親自出現在靶場。
他沒有攜帶任何特製的武器,隻是從武器庫裡隨意挑選了一把沒有任何改裝的老式托卡列夫手槍。
十米靶,硬幣大小的靶心。
陳牧站定,抬手,沒有瞄準,沒有預備。
在所有人驚疑的注視下,他隻是在每一次扣動扳機前,極快地閉上眼睛半秒,呼吸也在那一瞬間完全停止。
緊接著,槍響,彈殼跳出。
“砰!砰!砰!砰!砰!”
五聲槍響連成一線,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報靶器顯示:五發子彈,全部精準命中靶心中央,彈孔幾乎重疊在一起。
士兵們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他們隻看到了神乎其神的槍技,看到了指揮官依舊強大得令人心安。
但站在陳牧身側的趙雷,卻看得毛骨悚然。
他清楚地捕捉到了那個細節——那閉眼、屏息的半秒,陳牧的臉色會瞬間煞白,額角青筋暴起,像是在與某個看不見的恐怖存在進行殊死搏鬥。
“你現在的射擊,”趙雷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是不是得先在腦子裡,過一道鬼門關?”
陳牧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退下彈匣,將槍還給了武器管理員。
夜,再次降臨。
主控室內,林九緊鎖眉頭,盯著聲呐監測係統。
一個微弱卻極有規律的信號,從地下三層的排水管道深處傳來。
是滴水聲,但它的節奏……林九調出昨夜0007事件的記錄,將那段逆向編碼數據中的心跳波形與這滴水聲的聲譜進行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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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重合。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立刻調取了管道內的紅外巡檢影像。
畫麵中,信號源的位置卻像個幽靈般不斷跳躍,這一秒還在東側主管,下一秒就閃現在西側的支流,仿佛有多重反射在乾擾,又或者……那東西根本沒有實體。
正當他準備將這一異常上報時,所有監控畫麵突然定格。
在一段廢棄的通風管道口,一隻完全由鏽蝕的鐵片和斷裂的鋼筋拚接而成的手,正從黑暗中緩緩伸出。
它的動作僵硬而詭異,像一個拙劣的提線木偶。
那隻手,小心翼翼地將一枚金屬物件,放入了通風口的格柵內。
林九將畫麵放大到極限,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一枚耳墜,正是此前從碎裂的彈殼中分析出的那一枚。
但此刻,耳墜表麵原本模糊的刻字,已經變得清晰無比,仿佛被重新烙印過。
那是一行新的字:“你還欠一聲。”
陳牧接到報告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沒有下令封鎖管道,也沒有派人去回收那枚詭異的耳墜。
他隻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了牆壁內一個隱秘的保險櫃,取出了那把他最初的配槍,那把曾被嵌入鉛碑的初代1911。
他將槍完全分解,每一個零件都攤在桌上。
然後,他拿起一張粗糙的砂紙,用一種近乎自虐的專注,一遍又一遍地打磨著擊錘的棱角,直到那原本可以激發雷霆之威的撞角,變得圓滑如卵石。
最後,他用高溫噴槍灼燒那枚被磨圓的擊錘,直至其通體赤紅,再任其自然冷卻,徹底破壞了金屬的剛性。1911,已經成了一把無法完成有效撞擊、永遠無法出聲的“啞槍”。
陳牧找來一根皮繩,將這把冰冷的廢鐵掛上脖頸,緊貼著胸口的皮膚,如同佩戴一枚驅邪的護符。
次日淩晨,天色未明。
一聲沉悶的爆響從地下傳來,整個基地都隨之輕輕一震。
主控室內,林九眼睜睜地看著所有與排水管道相關的監測設備,屏幕上的數據在一瞬間全部歸零,陷入一片死寂。
在爆炸的廢墟中,搜救隊隻找到了一小塊半融化的金屬,正是那枚耳墜的殘骸。
林九在現場的便攜設備上對其進行掃描,內部的微型芯片在燒毀前,隻傳回了最後一幀數據,那是一句無聲的質問:
“為何……不響?”
此刻,陳牧獨自站在基地的最高處,望著東方天際線上泛起的第一縷魚肚白。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胸前那把冰冷、沉重的“啞槍”,低聲自語,像在回答那個來自深淵的問題,又像在對自己宣告新的誓言:
“因為我這一槍,專打不該響的東西。”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方的荒原上,一道肉眼不可見的軌跡劃破晨霧,沒有槍口焰,沒有音爆,甚至沒有驚動一隻飛鳥。
它無聲無息地升空,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墜向地平線的儘頭。
萬籟俱寂。
然而,三小時後,當朝陽徹底驅散薄霧,一種混雜著金屬焦糊與臭氧的古怪氣味,開始從爆炸的排水管道區域逸散開來,並隨著微風,緩緩地,無可阻擋地,彌漫向基地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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