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三聲沉悶而急促的撞擊聲,仿佛攻城錘砸在所有人的心臟上,撕裂了極寒霜降第三日的死寂清晨。
基地主門上方,那把槍管斷裂的霰彈槍正以一種癲狂的姿態,用槍托瘋狂撞擊著冰冷的門框,金屬疲勞的呻吟聲在暴風雪中傳出老遠。
最高級彆警戒信號!
“敵襲!”
淒厲的警報聲響徹雲霄,將整座基地從沉睡中粗暴地喚醒。
林九幾乎是從數據分析台前彈射出去的,他身上還披著熬夜的外套,眼球布滿血絲,但動作卻迅如獵豹。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哨塔,冰冷的寒風灌入肺中,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然而,他顧不上這些,一把奪過觀察員的紅外望遠鏡,死死盯住基地外那片被風雪籠罩的白色荒原。
一片死寂。
沒有移動的熱源,沒有變異獸的嘶吼,甚至連風中都沒有一絲血腥味。
紅外監測屏幕上,除了幾個因低溫而即將失靈的傳感器發出的微弱信號,再無任何異常。
這片雪原乾淨得像一張從未被踏足過的白紙。
“怎麼回事?”林九的聲音因為急促的奔跑而嘶啞,“振動傳感器的數據呢?”
身邊的技術員手指在便攜終端上飛速敲擊,幾秒後,他抬起頭,臉色比外麵的風雪還要蒼白:“隊長……數據……很奇怪。”
屏幕上,一道詭異的波形圖正在跳動。
林九湊過去,瞳孔驟然收縮。
這根本不是外部撞擊產生的振動頻率!
外部撞擊的波形應該短促、劇烈、且帶有衰減。
而眼前的波形,卻穩定、規律,充滿了某種……生命的韻律。
“頻率源來自槍體內部,”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顫抖,“是……是槍機裡的彈簧在自發脈動。”
林九沒有說話,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調出了另一份塵封多年的數據檔案。
那是陳牧剛剛得到這把霰彈槍時,在廢棄的槍店裡立下誓言,要用它守護所有人的那一刻,被心率監測手環記錄下的心跳曲線。
兩道波形圖,在屏幕上緩緩重合。
分毫不差。
林九死死盯著那完美的重合線,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緩緩放下望遠鏡,目光再次投向那把仍在震顫的霰彈槍,嘴裡喃喃吐出幾個字,聲音輕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
“它不是在報警……它是在替你心跳。”
與此同時,基地的東牆了望台上,巡邏隊隊長趙雷正用槍口頂著值夜士兵的腦門,眼神凶悍如狼。
“我再問一遍,昨晚,有誰來過這裡?”
在他麵前,幾把鏽跡斑斑的托卡列夫tt33手槍,不知何時被人從武器庫的角落裡翻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了望台的基座四周。
槍口一致朝外,呈完美的扇形防禦陣列,仿佛一群沉默而忠誠的老兵,拱衛著身後的陣地。
“隊長,我發誓!昨晚連一隻變異耗子都沒進來過!”那名年輕士兵嚇得快要哭出來,臉色慘白地辯解。
趙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武器庫有三重密碼鎖,鑰匙隻有他和陳牧、林九三人持有。
這些老槍雖然早已淘汰,但挪動它們也絕非易事。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盤查時,異變陡生!
他左手邊最近的那支tt33,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猛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哢嚓!”
滑套自行後拉,又猛地複位,將一枚虛構的子彈推入槍膛。
那上膛閉鎖的聲音,在這死寂的雪天裡,清晰得如同審判的槌音。
周圍的士兵瞬間炸了鍋,紛紛舉槍對準那支詭異的手槍。
“彆動!”趙雷一聲低吼,製止了部下的騷動。
他沒有拔槍,深邃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支已經進入待擊狀態的老槍。
槍身上滿是歲月的刻痕,槍口黑洞洞的,仿佛一隻凝視著他的眼睛。
他能感覺到,那不是冰冷的殺意,而是一種莊嚴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數秒的對峙後,趙雷緩緩鬆開了頂著士兵的槍口。
他後退一步,在所有手下驚愕的目光中,並攏雙腳,對著那幾把老舊的手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寂靜。
風雪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歇。
片刻之後,那支自行上膛的tt33,擊錘緩緩回落,解除了待擊狀態。
緊接著,其餘幾把槍也仿佛收到了命令,槍身上細微的機件活動聲此起彼伏,最終歸於沉寂。
一場無聲的、跨越物種的儀式,就此完成。
趙雷緩緩放下手臂,轉身,聲音壓得極低,對身後的通訊員說道:“通知所有巡邏隊,從今天起,東牆的巡邏路線和時間,按它們的‘醒著時間’重新排班。它們醒著,我們繞行。”
維修車間內,陳牧的指尖劃過冰冷的工作台。
這裡的一切都被動過了。
原本應該放在右手邊的遊標卡尺,此刻靜靜地躺在他慣用的左手邊;一遝砂紙被整齊地疊成了三角形,壓在台燈的底座下,那是他為了方便取用而養成的怪癖;甚至連那把焊槍的手柄上,都緊緊纏繞上了一圈細細的銅線——那是他過去為了校準擊針手感,給自己做的特殊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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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習慣,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蹲下身,目光鎖定在工作台的金屬邊緣。
那裡有一道嶄新的、深刻的劃痕,並非利器切割,而是用某種鈍物,以極大的耐心和力量,一點一點反複刻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