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鑰燙得驚人,像一塊烙鐵緊貼著掌心。
雲初站在殿堂入口,幾乎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那些無聲懸浮的碎片,大的如同斷裂的殿柱,小的隻是塵埃般的晶瑩顆粒,它們緩慢流轉,光暈交織,仿佛一條凝固的、屬於毀滅的星河。那股濃鬱的悲傷與不甘,並非聲音,卻直接作用在神魂之上,沉甸甸地壓下來。
玄景一步踏前,本能地將她半擋在身後,太初劍胚在他體內發出微不可聞的哀鳴,似乎與這滿殿的殘骸產生了某種共鳴。他臉色比剛才更白,眉頭緊鎖,抵抗著這股直刺心神的力量。
“這裡是……”雲初的聲音有些發乾。
“歸墟之影。”玄景盯著那些碎片,目光銳利如刀,試圖從中剖開曆史的迷霧,“或者說,是承天殿最後毀滅時,被某種力量強行剝離、封存於此的……瞬間。”
他指向一塊懸浮的、邊緣焦黑的巨石,上麵隱約可見半片殘缺的符文,“那是鎮殿基石的碎片。”又指向一柄鏽跡斑斑、卻依舊散發著森然煞氣的短槍,“那是……巡天衛的製式長槍。”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冰冷的確認。太初劍胚傳承古老,對同樣古老的氣息有著超越常人的感知。
雲初順著他的指引看去,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仿佛能聽到那基石崩裂的巨響,能看到那長槍折斷前飲儘的鮮血。目光掃過那些凝固著驚恐表情的石化麵孔,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們最後一刻的絕望與不解。
這就是承天殿的結局?如此慘烈,如此……不甘。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像是被那股召喚之意牽引。玄景想拉住她,手伸到一半,卻又停住。他看著她走向那片懸浮的碎片星河,眼神複雜。
雲初停在最近的一塊碎片前。那是一塊巴掌大的玉石碎片,表麵光滑,內裡卻似乎封存著一縷搖曳的、月白色的光暈。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尚未觸及,那碎片便微微一顫,月白光暈流轉,一幅模糊的畫麵瞬間衝入她的腦海——
無儘的星空背景下,一道頂天立地的月白身影是星衍!)背對著她,衣袂染血,他前方是崩塌的殿宇和扭曲的虛空。他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對著身後某個方向,做了一個極其決絕的、推向遠方的動作。緊接著,是足以湮滅一切的強光,和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壓抑到極致的歎息。
畫麵戛然而止。
雲初猛地收回手,踉蹌後退一步,臉色煞白,心臟狂跳。那個動作……那個歎息……
“怎麼了?”玄景立刻上前扶住她。
“沒……沒什麼。”雲初搖頭,下意識地握緊了滾燙的石鑰。那畫麵裡的情緒太過濃烈,讓她一時難以承受。她再次看向這片碎片星河,眼神已然不同。
這裡封存的,不僅僅是毀滅的實物,更是那一刻的……情感與意誌!是星衍最後推開什麼的決絕,是那些巡天衛死戰不退的忠誠,是所有承天殿成員的不甘與疑問!
石鑰的滾燙,是在與這些殘存的意誌共鳴嗎?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沉溺於悲傷往事的時候。
“木老說的出路,應該就在這裡。”她環顧四周,殿堂除了他們進來的門,再無其他明顯出口。但石鑰的指引,明確指向這片碎片星河的中心。
那裡,懸浮的碎片最為密集,光暈也最為駁雜混亂,仿佛是所有毀滅能量的彙聚點。
“中心區域的空間極不穩定。”玄景沉聲道,他感知到了那裡潛藏的危險,混亂的空間亂流甚至比之前的虛空通道更甚。
“必須過去。”雲初眼神堅定,“石鑰在指引那裡。”
她再次催動空晶道基,星輝護體,邁步踏入那片緩慢旋轉的碎片星河。玄景緊隨其後,血色劍意雖弱,卻依舊縈繞周身,斬開幾縷試圖靠近的、帶著侵蝕氣息的破碎意念。
行走其間,如同漫步於毀滅的博物館。每一塊碎片都仿佛在無聲地訴說。一塊焦木散發出靈植被焚毀的悲愴,一片殘甲回蕩著金鐵交鳴的巨響,甚至有一縷凝固的黑色火焰,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扭曲與惡意。
兩人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能量特彆狂暴或不祥的碎片,向著中心艱難前行。
越靠近中心,那股召喚之意越強,空間也越發扭曲。光線在這裡變得光怪陸離,聲音被拉長或壓縮成怪異的調子。雲初全力運轉《星墟鎮空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才勉強穩住身形,辨識著正確的“路徑”。
終於,他們抵達了星河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