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深處的空氣像浸了血的鐵,又冷又沉。
張吒立在石階儘頭,望著前方層層疊疊的防禦工事,指節因為攥緊長劍而泛白。
那長劍是他從邊境戰場帶回來的舊物,劍鞘上還留著當年抵禦蠻族時的凹痕,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劍刃隱隱透出一點寒芒,像他眼底的光。
他轉過身,身後的眾人或坐或站,臉上都帶著鏖戰過後的疲憊——
將軍的甲胄崩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護心鏡的邊緣往下淌,在石板上積成小小的血窪;
湯惠萍靠在牆角,右手緊緊按著左腿,褲管早已被血浸透,每動一下,眉頭就會不自覺地皺起;
神秘老者盤膝而坐,指尖懸著一縷微弱的靈力光絲,那是他剛才為妖獸療傷時剩下的,此刻正一點點黯淡下去;
萬獸老人蹲在黑豹身邊,粗糙的手掌撫摸著黑豹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豹低低地嗚咽著,卻還是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大家撐住。”
張吒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麵,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我們已經衝破兩道防線,剩下的,不是銅牆鐵壁,是血魔殿最後的底氣。隻要找到破綻,就能衝到橋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後落在將軍身上:“將軍,你傷勢如何?接下來的衝鋒,需要你在前頭開路。”
將軍猛地站起身,甲胄碰撞發出“哐當”一聲響,他左手按住流血的傷口,右手舉起那柄玄鐵長刀,刀身在光線下劃過一道冷硬的弧線:“張兄弟放心!當年在雁門關,我被三支羽箭釘在城牆上都沒退過一步,這點傷,算個屁!”
他說這話時,傷口的劇痛讓他額角滲出冷汗,但眼神裡的決然卻像燒紅的鐵,燙得人不敢直視。
湯惠萍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她的左腿微微顫抖,每一次受力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還是勉強笑了笑:“我和前輩在後方施法掩護。隻是左腿傷了,結印的速度會慢些,法術的範圍和威力……可能要打折扣。”
她說著,下意識地動了動左手手指,指尖還殘留著剛才施展冰錐術時的寒意,那寒意順著血管往上爬,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神秘老者終於睜開眼,他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些,嘴唇也有些乾裂,但聲音依舊沉穩:“我會幫你補全法術缺口。隻是我剛才為了逼退那波血魔衛,消耗了近七成靈力,最多隻能支撐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若還沒衝出去,我的法術就得斷檔。”
萬獸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張吒的肩膀,他的手掌布滿老繭,力道卻很穩:“我讓妖獸從側麵襲擾,黑豹速度快,負責衝散他們的陣型;熊羆皮糙肉厚,去撞他們的防禦陣眼。隻是妖獸們剛才拚得太狠,黑豹折了三隻,熊羆也傷了兩頭,剩下的,體力最多還能撐兩波衝鋒。”
張吒低頭沉思片刻,指尖在劍鞘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聲響。
這是他思考戰術時的習慣,當年在軍營裡,他就是這樣敲著桌案,製定出夜襲蠻族糧草營的計劃。
此刻,他的腦海裡像有一張無形的地圖,將防線的布局、敵人的弱點、眾人的能力一一鋪開,慢慢拚湊出一條突圍的路徑。
“好,就按這個來。”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如鷹,“將軍,你帶三名身手好的兄弟,從正麵強攻,目標是撕開一道半丈寬的口子,不用貪功,隻要能穩住陣腳就行。
我跟在你身後,盯著防線的核心——血魔殿的陣眼肯定有人指揮,我去斬了那個指揮的,他們的防線自然會亂。”
他轉頭看向湯惠萍和神秘老者:“湯姑娘,你的冰係法術擅長控場,等將軍撕開口子,你就用冰錐打他們的弓箭手和法師,彆讓他們輕易放技能;前輩,你的火係法術威力大,等敵人陣型亂了,就用火雲燒他們的後隊,斷他們的支援。記住,法術要精準,彆浪費靈力。”
最後,他看向萬獸老人:“萬獸前輩,你讓黑豹先上,等黑豹衝亂他們的前隊,熊羆再去撞陣眼。時機要掐準,彆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撤,保存妖獸的體力要緊。”
眾人紛紛點頭,將軍將長刀扛在肩上,對著身邊的三個兄弟喊道:“跟我走!等會兒衝的時候,彆回頭,隻管往前砍!”
那三個兄弟都是將軍從軍營裡帶出來的老兵,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此刻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湯惠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兩粒褐色的藥丸,一粒塞進嘴裡,一粒遞給神秘老者:“這是我師傅留下的凝神丹,能暫時穩住靈力,減少消耗。前輩,你先吃了。”
神秘老者接過藥丸,沒有多說,直接吞了下去,片刻後,他的臉色似乎好了些,指尖的靈力光絲也亮了幾分。
萬獸老人走到妖獸群前,口中發出一串奇怪的嘯聲,像是山林裡的狼嚎,又像是虎嘯。
黑豹們紛紛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光芒,受傷的熊羆也晃了晃腦袋,慢慢站起身,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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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雖然疲憊,但在萬獸老人的指揮下,依舊保持著戰鬥的姿態。
張吒握緊長劍,將劍鞘扔在一旁,劍刃出鞘的瞬間,發出“嗡”的一聲輕鳴,像是在回應他的戰意。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血腥氣嗆得他喉嚨發緊,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出發!”
一聲令下,眾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塔樓後方的防線衝去。
將軍一馬當先,玄鐵長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風,刀風呼嘯,將迎麵而來的兩名血魔衛直接劈成了兩半。
鮮血濺在他的甲胄上,順著甲片的縫隙往下淌,他卻像是沒看見一樣,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衝。“擋我者死!”他的吼聲如同洪鐘,震得周圍的血魔衛耳膜發疼。
緊隨其後的三個老兵也不含糊,他們手中的長槍如龍出海,每一次刺出,都能精準地刺穿血魔衛的咽喉。
其中一個老兵的胳膊被血魔衛的刀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但他隻是咬了咬牙,用布條隨便纏了兩下,又繼續往前衝。
張吒跟在將軍身後,目光如炬,在混亂的戰場上掃來掃去。
他的長劍並不輕易出鞘,隻是偶爾在血魔衛偷襲將軍時,才會閃電般刺出,將敵人逼退。
他在等,等那個指揮防線的人出現——血魔殿的防線布置得很有章法,前隊是重甲衛,中間是法師,後隊是弓箭手,彼此配合默契,顯然是有人在統一指揮。
湯惠萍和神秘老者在後方找了個地勢較高的石台,開始施展法術。
湯惠萍的左腿不能彎曲,隻能單膝跪地,她的右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冰之靈,凝之形,破敵陣,碎頑石——冰封千裡!”
隨著她的咒語,空氣中的水汽迅速凝結,形成一道道鋒利的冰錐,朝著血魔殿的法師群射去。
冰錐呼嘯而過,空氣仿佛都被凍結了,發出“哢哢”的聲響。
一名血魔法師來不及躲避,被冰錐直接刺穿了胸膛,他慘叫一聲,身體瞬間被凍成了冰雕,隨後“砰”的一聲碎裂開來,散落一地冰碴。
其他法師見狀,連忙撐起法術護盾,但湯惠萍的冰錐接二連三,護盾很快就布滿了裂紋。
神秘老者站在湯惠萍身邊,雙手向上舉起,掌心湧出一團熾熱的火雲。
火雲越燒越旺,顏色從紅色變成了橘黃色,最後變成了刺眼的白色,散發出的熱浪讓周圍的溫度瞬間升高了好幾度。
“烈焰焚天!”他大喝一聲,火雲如同一隻巨大的火鳥,朝著血魔殿的後隊席卷而去。
弓箭手們被火雲燒得慘叫連連,有的人衣服瞬間起火,在地上打滾求饒;
有的人被熱浪灼傷了皮膚,疼得扔掉了弓箭。一時間,血魔殿的弓箭手群亂作一團,再也無法對前方的眾人造成威脅。
萬獸老人站在石台邊緣,口中的嘯聲越來越急促。
黑豹們如同黑色的閃電,從側麵衝入敵陣,它們的速度極快,血魔衛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鋒利的爪子抓傷了喉嚨。
一隻黑豹盯上了一名血魔小隊長,它猛地一躍,撲到小隊長的背上,用牙齒咬住了他的脖子,小隊長掙紮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熊羆們則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防線的陣眼撞去。
陣眼處有三根黑色的石柱,石柱上刻著詭異的符文,正散發著淡淡的黑氣,支撐著整個防線的法術護盾。
一頭熊羆低吼一聲,用儘全力撞向石柱,石柱搖晃了一下,符文的光芒黯淡了幾分。
另兩頭熊羆也跟著撞了上去,“哢嚓”一聲,一根石柱終於斷裂,法術護盾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就是現在!”張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終於看到了那個指揮的人——
在防線的中央,有一個身著黑袍的人,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骷髏麵具,手中拿著一根黑色的法杖,正在對著血魔衛們大喊大叫,調整著防線的陣型。
顯然,他就是這道防線的指揮官。
張吒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朝著黑袍人衝去。一路上,幾名血魔衛試圖阻攔他,卻被他的長劍一一擊退。
長劍劃過空氣,發出“咻咻”的聲響,每一次出劍都帶著淩厲的劍氣,血魔衛們根本無法靠近。
但黑袍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張吒的動向,對著身邊的幾名血魔高手喊道:“攔住他!彆讓他過來!”
那幾名高手都是血魔殿的核心弟子,實力不俗,他們立刻圍了上來,手中的武器朝著張吒劈去。
張吒被迫停下腳步,與幾名高手展開激戰。
一名高手揮舞著大刀,朝著他的腦袋砍來,張吒側身躲避,同時長劍刺出,刺穿了高手的肩膀。
高手慘叫一聲,卻不肯後退,反而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張吒的劍刃,試圖將劍奪過來。
另一名高手趁機從背後偷襲,張吒隻好鬆開長劍,一個後空翻躲開攻擊,落在了不遠處的石板上。
沒有了長劍,張吒的處境頓時變得危險起來。
幾名高手見狀,紛紛圍了上來,武器招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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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吒憑借著靈活的身法,不斷躲避著攻擊,但身上還是被劃開了幾道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他的眉頭皺了皺,卻沒有絲毫退縮,他知道,隻要殺了黑袍人,防線就會崩潰,他們就能衝過去。
將軍看到張吒陷入困境,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猛地一揮,將麵前的兩名血魔衛逼退,然後朝著張吒的方向殺去。
“張兄弟,我來助你!”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響徹整個戰場。他的甲胄已經被鮮血浸透,臉上也濺滿了血汙,但眼神卻依舊凶狠,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猛虎。
將軍衝到張吒身邊,長刀橫掃,將幾名血魔高手逼退。“你去殺那個黑袍人,這裡交給我!”他對著張吒大喊。張吒點了點頭,趁機撿起地上的長劍,再次朝著黑袍人衝去。
黑袍人看到張吒衝過來,臉色一變雖然戴著麵具,但從他緊繃的身體可以看出),手中的法杖一揮,一道黑色的光芒朝著張吒射來。這道光芒帶著濃鬱的血腥味,顯然是用活人精血煉製的邪術。
張吒不敢大意,側身躲避,黑色光芒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擊中了旁邊的牆壁。
牆壁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巨大的窟窿,黑色的毒液順著牆壁往下流,滴在石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黑煙。
張吒趁著黑袍人施法的間隙,猛地一躍,跳到黑袍人的麵前,長劍刺向他的咽喉。
黑袍人倉促抵擋,用法杖擋住了長劍,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連連後退,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張吒不給黑袍人喘息的機會,長劍再次刺出,這一次,他瞄準的是黑袍人的胸口。黑袍人無法躲避,隻好用左手去擋,長劍瞬間刺穿了他的手掌,鮮血順著劍刃往下淌。黑袍人慘叫一聲,手中的法杖掉在了地上。
“你的死期到了!”張吒大喝一聲,長劍用力一擰,黑袍人的手掌瞬間被絞碎。
黑袍人疼得渾身發抖,轉身想要逃跑,但張吒怎麼會給他機會,長劍一揮,斬斷了他的雙腿。黑袍人倒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哀嚎。
張吒走上前,長劍刺穿了黑袍人的心臟。
黑袍人抽搐了幾下,便沒了氣息,臉上的骷髏麵具掉了下來,露出一張猙獰的臉——他的眼睛是兩個黑洞,鼻子已經潰爛,嘴唇也隻剩下幾片血肉,顯然是長期修煉邪術導致的。
隨著黑袍人的死亡,血魔殿的防線瞬間亂了套。失去了指揮,血魔衛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有的想要逃跑,有的則還在負隅頑抗,但已經構不成威脅。
“衝啊!”張吒對著眾人大喊。
眾人見狀,士氣大振,紛紛朝著防線的缺口衝去。
將軍揮舞著長刀,在前麵開路;
湯惠萍和神秘老者繼續施展法術,清理殘餘的敵人;
萬獸老人指揮著妖獸,追著逃跑的血魔衛撕咬;
三個老兵也跟在後麵,補刀斬殺受傷的敵人。
眾人一路衝殺,很快就突破了這道防線。但他們沒有停留,繼續朝著下一道防線衝去——
他們知道,血魔殿肯定還有後續的防線,必須儘快衝到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