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的沉默像一塊浸了鉛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水晶吊燈的光芒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眼,將決策層人員臉上的每一道皺紋、每一絲猶豫都照得清清楚楚。
桌上的記憶晶體還在散發著微弱的藍光,仿佛在無聲地催促著他們做出抉擇。
“咳。”
一聲乾咳打破了死寂。說話的是坐在會議桌左側第三位的魁梧男人,他叫巴頓,曾是星際聯盟的五星上將,胸前掛滿了象征戰功的勳章,每一枚都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他的手指關節粗大,此刻正重重地敲在桌麵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此事茲事體大,”巴頓的聲音如同他的人一樣厚重,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聯盟陷入危機。”
他的話像一塊投入湖麵的石頭,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其他決策層人員紛紛點頭附和,原本凝固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卻帶著一股更加洶湧的張力。
“我同意巴頓將軍的看法。”
坐在首位的白發老者緩緩開口,他是聯盟的議長,弗格森,執掌聯盟決策權已有三十年。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拐杖頂端的鷹形雕刻,眼神深邃如古井,“但‘危機’二字,究竟是指眼前的暗黑議會,還是動蕩本身,值得我們深思。”
話音剛落,一位身著銀灰色製服的中年女人立刻站起身,她是聯盟安全部部長,艾琳娜。製服的肩章上鑲嵌著三顆藍寶石,在燈光下閃著銳利的光。
“議長閣下,我認為答案不言而喻!”
艾琳娜的聲音清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記憶晶體被震得微微跳動。
“暗黑議會的‘滅世計劃’就在眼前,那些叛徒已經將聯盟的核心機密拱手讓人!再拖延下去,我們所有人都將成為星際塵埃!必須立刻行動——逮捕叛徒,啟動最高級防禦預案,讓軍隊接管所有能源節點!”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在眾人的神經上。
支持她觀點的幾位決策層人員紛紛點頭,其中一位年輕的議員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艾琳娜部長說得對!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那些與暗黑議會勾結的高層就在我們中間!再等下去,就是對聯盟民眾的犯罪!”
“衝動是魔鬼。”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會議桌右側傳來,說話的是聯盟元老會的代表,索恩。
他的頭發已經全白,連眉毛都染上了霜色,此刻正慢悠悠地用銀質小勺攪拌著麵前早已冷卻的咖啡。
“聯盟不是一座孤島,而是由上千個星球、數百億民眾組成的共同體。一旦公開此事,你能保證那些殖民星球不會趁機叛亂?你能保證黑市軍火商不會借機抬高價格?你能保證……民眾不會因為恐慌而引發踩踏、暴動?”
索恩放下咖啡勺,抬起渾濁卻銳利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的人:“三十年前的‘血色黃昏’事件還記得嗎?僅僅是一則虛假的外星入侵警報,就導致三個殖民星球陷入無政府狀態,死亡人數超過百萬。現在我們要揭露的是高層背叛、滅世計劃……後果不堪設想。”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那些主張立刻行動的人頭上。會議室裡再次陷入爭論,這一次比之前更加激烈。
“索恩元老這是因噎廢食!”艾琳娜的聲音帶著怒意,“‘血色黃昏’是因為信息不透明導致的恐慌,我們這次可以公開部分證據,引導輿論!”
“引導?”索恩冷笑一聲,“民眾的恐懼一旦被點燃,就像失控的野火,你以為憑幾句‘引導’就能熄滅?”
“那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暗黑議會實施計劃?”巴頓將軍猛地站起身,他的軍靴在地麵上踏出沉重的聲響,“我們穿這身製服,不是為了在會議室裡討論‘恐慌’和‘動蕩’,而是為了保護聯盟!”
“保護?”
一位負責經濟事務的議員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
“巴頓將軍,你知道啟動最高級防禦預案需要消耗多少能源嗎?那足以讓三個農業星球的糧食減產一半。你知道軍隊接管能源節點會讓多少企業停工嗎?失業人口可能會突破十億。這些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爭論如同滾雪球般愈演愈烈,主張立刻行動的人拍著桌子,列舉著暗黑議會過往的累累罪行——
炸毀空間站、綁架科研人員、在中立星球散布病毒……每一件都觸目驚心;
而主張謹慎行事的人則翻出聯盟的曆史檔案,講述著動蕩帶來的經濟崩潰、社會撕裂,言辭間充滿了對失控的恐懼。
張吒站在會議室中央,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沸騰了。
他看著這些衣著光鮮的決策層人員為了“利弊”爭論不休,仿佛忘記了那些在實驗基地裡被當作小白鼠的平民,忘記了隨時可能降臨的滅頂之災。
“夠了!”
張吒的聲音不算洪亮,卻帶著一股穿透嘈雜的力量。他向前邁了一步,紫電長劍的劍鞘在地麵上劃出一道淺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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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張吒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眼神裡的急切幾乎要溢出來,“你們爭論的是‘如何做才不會出錯’,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已經沒有‘不出錯’的時間了。”
他從懷中掏出另一枚記憶晶體,重重放在桌上:“這是我們在實驗基地找到的,上麵記錄著‘滅世計劃’的初步時間表。根據上麵的信息,他們將在七十二小時後啟動第一階段——癱瘓聯盟的外層防禦網。”
“七十二小時?”弗格森議長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拿起那枚記憶晶體,手指微微顫抖。
“是的,七十二小時。”
湯惠萍走上前,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清晰,“我們穿越了五道封鎖線,損失了十七名同伴,才把這些證據帶回來。不是讓你們在這裡討論‘恐慌’和‘動蕩’,而是要告訴你們——留給聯盟的時間,隻剩下三天。”
她的左臂還在滲血,染紅的衣袖在潔白的會議室裡格外刺眼。
那抹紅色像一個無聲的控訴,讓爭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