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的引擎在太空中拖出一道淡藍色的光軌,像條不安分的遊蛇。
張吒的指尖在操控台的冷光中泛白,舷窗外掠過的隕石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後退,那些棱角分明的岩石上還殘留著星戰的彈痕——
五十年前星辰聯邦與永恒帝國在這裡爆發過激戰,如今隻剩下這些沉默的金屬墓碑。
“動力核心的溫度又超標了。”
湯惠萍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她剛用星塵草汁液重新密封了能量導管,綠色的液珠在管壁上凝成晶瑩的珠子,卻擋不住裡麵滋滋外泄的能量,
“最多再維持四十分鐘高速飛行,否則會炸。”
她的指甲在儀表盤上劃出淺痕,那裡的警告燈已經亮了整整三個小時,像隻眨個不停的紅眼睛。
將軍靠在武器架上擦拭離子炮,炮管的反光在他布滿傷疤的臉上流動。
他的戰甲肩部缺了塊甲片,露出裡麵滲血的繃帶,那是剛才突破巡邏隊時被碎片劃傷的。
“炸了正好。”
他啐掉嘴裡的金屬碎屑,聲音粗糲如砂紙,
“老子早就想換艘新戰艦,最好是聯邦那種帶撞角的,撞得那些聯盟走狗哭爹喊娘。”
萬獸老人正用骨笛給黑豹墨影梳毛,笛聲像縷溫水,順著黑豹焦黑的毛發滲進去,讓那些蜷曲的絨毛慢慢舒展。
這隻通靈性的妖獸前爪搭在舷窗上,鼻子輕輕嗅著外麵的虛空,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呼嚕聲——
它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是萬獸穀特有的“月靈草”,這種植物隻在聯邦的培育艙裡生長。
“還有三光年。”
神秘人的精神感應儀終於恢複了半屏顯示,幽藍的光點在屏幕上緩慢移動,勾勒出小行星帶的輪廓,
“基地藏在第三顆矮行星的陰影裡,周圍有十六層反探測屏障,比聯盟總部的防禦還多三層。”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調出一段模糊的熱能成像,
“裡麵有活物,至少五十個,能量波動很穩定,不像是武器。”
證人蜷縮在角落,懷裡的鎖魂晶盒子突然發燙,嚇得他差點把盒子扔出去。
幽藍色的光芒透過金屬縫隙滲出,在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群跳舞的幽靈。
“它……它又動了。”
他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葉子,指腹摩挲著盒子上的花紋——那是永恒帝國的皇室徽記,此刻正隨著光芒明暗不定。
張吒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突然想起林深在通訊裡說的話,鎖魂晶不僅記錄著實驗數據,還封存著一位聯邦上將的意識。
那位上將在五十年前的星戰中被俘虜,用最後的精神力將帝國的陰謀刻進了晶體。
“它在提醒我們。”
他走過去將盒子接過來,掌心傳來熟悉的溫熱,
“前麵有危險,但不是來自基地。”
話音未落,湯惠萍突然尖叫起來:“左前方出現能量反應!是聯盟的‘獵隼’艦隊!”
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紅點,組成一個標準的菱形編隊,旗艦的輪廓在星雲中若隱若現,艦首的鷹徽閃著冰冷的光。
將軍猛地將離子炮架在舷窗上,炮口的紅光瞬間充盈了駕駛艙:“是雷蒙德那個老狐狸!他的艦隊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當年就是這個雷蒙德在議會誣陷他通敵,害得他差點被送上軍事法庭。
“他們在打伏擊。”
張吒迅速將飛船駛入隕石帶,星鐵構成的隕石能吸收雷達波,暫時屏蔽對方的鎖定,
“林深說過聯盟有內鬼,看來消息走漏了。”
他操控著飛船在隕石縫隙中穿梭,右側的引擎突然發出刺耳的爆鳴,儀表盤上的指針瞬間歸零——
剛才躲避炮火時蹭到了隕石,能量導管徹底斷裂了。
“動力隻剩30!”
湯惠萍的冰藍色符文在控製台表麵炸開,試圖用靈力暫時堵住漏洞,但斷裂的管道像頭貪婪的野獸,不斷吞噬著她的法力,
“我們跑不掉了!”
萬獸老人突然吹了聲急促的口哨,墨影像道黑色閃電竄到他肩頭,爪子指向右側的隕石群。
那裡有個不起眼的裂縫,寬度剛好能容下飛船,裂縫深處泛著淡淡的綠光。
“走那裡!”
老人的骨笛突然發出高頻聲波,震得周圍的隕石微微顫抖,
“是天然蟲洞,能通到基地附近!”
張吒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推動操縱杆。
飛船擦著隕石的邊緣衝進裂縫,金屬外殼被鋒利的岩石劃出火星,像條鑽進石縫的泥鰍。
身後的獵隼艦隊撞進隕石帶,爆炸聲此起彼伏,雷蒙德的怒吼透過通訊頻道傳來。
帶著氣急敗壞的咆哮:“炸了隕石帶!就算把他們埋了,也不能讓他們進基地!”
蟲洞內部的景象像幅被打翻的調色盤,紫色的能量流在舷壁上流淌,凝結成各種奇形怪狀的晶體,折射出七彩的光。
飛船像片被激流裹挾的葉子,在扭曲的時空中翻滾,眾人被巨大的引力按在座位上,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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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緊!”
張吒的吼聲被能量摩擦的尖嘯淹沒。他看到蟲洞儘頭有片熟悉的綠色——
是月靈草的光芒,基地就在那裡。
飛船衝出蟲洞的瞬間,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
第三顆矮行星的背麵布滿了銀色的金屬建築,像群蟄伏的銀色巨鯨,月靈草的光芒從建築的縫隙中滲出,在太空中織成一張溫柔的網。
“是聯邦的‘星巢’基地!”
湯惠萍突然哭了出來,她在爺爺的日記裡見過這個地方的素描,那些銀色建築其實是巨大的培育艙,裡麵種滿了能淨化輻射的月靈草,
“他們真的在這裡!”
一艘小型接駁船從基地裡飛出來,船身印著星辰聯邦的星軌紋。
通訊頻道裡傳來林深的聲音,帶著如釋重負的喘息:“把飛船的識彆碼調成734,屏障會自動打開……你們後麵跟著的‘小尾巴’,我們來處理。”
張吒剛輸入識彆碼,矮行星背麵突然升起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像塊巨大的水晶。
獵隼艦隊緊隨其後衝出蟲洞,炮火打在屏障上激起層層漣漪,卻連一道劃痕都沒能留下。
基地的防禦武器突然啟動,銀白色的光束像支支長矛,精準地擊中艦隊的引擎,雷蒙德的旗艦冒著黑煙狼狽後退,很快消失在星雲中。
飛船緩緩駛入基地的停機坪,張吒才發現那些銀色建築比想象中更龐大——
培育艙的穹頂足有百米高,裡麵的月靈草像片綠色的海洋,葉片上的露珠在燈光下閃爍,像撒了滿地的星星。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香,混合著金屬的冷味,形成一種奇特的氣息,讓人緊繃的神經莫名放鬆下來。
一個穿著白色科研服的男人站在停機坪中央,頭發像團亂糟糟的鳥窩,鼻梁上架著副斷了腿的眼鏡,用膠布纏著。
他的手指上沾著綠色的汁液,顯然剛從培育艙裡出來,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藏著兩顆星。
“歡迎回家,孩子們。”
他的聲音沙啞卻溫暖,像冬日裡的爐火。
“林伯伯!”
湯惠萍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而出,撲過去緊緊抱住他。
老人的後背有些佝僂,卻像座堅實的山,能擋住所有風雨。
林深拍了拍她的背,目光轉向張吒,眼神裡帶著複雜的情緒:“晚秋總說你像頭強驢,認準的路八匹馬都拉不回。”
他摘下眼鏡擦了擦,露出與湯惠萍相似的眉眼,
“她要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肯定會罵你不愛惜自己。”
張吒的喉嚨有些發緊,他將鎖魂晶盒子遞過去:“老師說,隻有您能打開它。”
林深的手指撫過盒子上的徽記,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幽藍色的光芒順著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在皮膚下形成流動的光紋。
“是……是老周的意識。”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
“五十年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
將軍突然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略顯傷感的氛圍。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武器庫,那裡隱約能看到聯邦特有的脈衝炮,炮管上的星軌紋閃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