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能量在空間中漫延的姿態,像極了被打翻的墨汁浸入宣紙的紋路,初時隻是一縷縷淡薄的霧靄,轉瞬便連成一片粘稠的暗影。
懸浮在半空的星石碎片觸到這股能量,先是表麵泛起細密的白霜,緊接著便如風化的岩石般簌簌剝落,最終化作肉眼難辨的粉塵,連一絲重量都未曾留下。
張吒的靴底與震顫的地麵摩擦,在青灰色的岩石上犁出兩道蜿蜒的淺溝。
他手中的利刃,本是用玄鐵混合星晶鍛造,此刻刃身的寒光,卻被黑霧扭曲成細碎的光斑,仿佛被無形的獠牙,啃噬得支離破碎。
更讓他心頭發緊的是,那股鑽心的陰冷——
深淵氣息順著毛孔往裡鑽時,像有無數條冰線在血管裡遊走。
指尖的符文石突然發燙,石麵的星圖紋路亮起,才在皮膚表層織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試圖,侵蝕靈力根基的“蟲豸”擋在外麵。
“屏息!”
湯惠萍的聲音裹挾著,冰係法術的清冽,像寒冬湖麵碎裂的脆響。
她雙手在胸前畫弧的刹那,冰霧從指尖噴湧而出,與黑霧碰撞的瞬間凝結成,無數菱形冰晶。
這些冰晶約莫手掌大小,棱麵折射著空間深處殘存的微光,如同鑲嵌在虛空中的透明盾牌,將黑霧暫時攔在三尺之外。
但冰晶表麵很快爬滿蛛網狀的裂紋,“哢嚓”的脆響此起彼伏,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滿地碎玻璃。
為首的黑衣人往前踏出半步,黑袍下擺掃過地麵的碎石,露出脖頸處那塊暗紫色的烙印——
那是影閣最高階的“噬淵”標記,烙印邊緣的紋路像正在蠕動的蛇,每一次收縮都讓周圍的黑霧濃鬱一分。
他突然抬起雙手,袖管裡滾落數枚黑色的骨環,骨環在空中拚成一個詭異的陣圖。
黑霧如同被無形的手牽引,順著陣圖的紋路在他掌心彙聚成顆人頭大小的黑球,球表麵跳動的暗紅色電弧裡,隱約能看見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在翻滾。
“嘗嘗深淵的滋味吧!……哈哈……該死的螻蟻……”
他獰笑著擲出黑球,那東西在空中炸開的瞬間,化作數十道黑色光鞭,鞭梢帶著尖嘯抽向張吒二人,所過之處的空氣都被撕裂,留下淡淡的黑痕。
張吒的利刃在身前劃出銀亮的圓弧,每道光鞭被斬斷時,都會爆發出,類似腐肉燃燒的刺鼻腥氣。
但那些光鞭仿佛有生命般,斷裂處立刻生出分叉的新鞭梢,像毒蛇的信子纏上他的手腕。
陰冷的力量順著手臂往上爬,試圖凍結靈力流轉的經脈,他甚至能聽見血管裡血液凝結的“咯吱……咯吱……”聲。
懷中的符文石燙得像塊烙鐵,星圖紋路透過衣衫印在皮膚上,才勉強將那股陰冷逼退到肘部,留下一道清晰的青紫色分界線。
“左邊!”
湯惠萍的提醒剛落,地麵突然隆起數道冰刺。
這些冰刺足有丈許高,尖端泛著幽藍的寒光,精準地刺穿兩名,試圖迂回的黑衣人的膝蓋。
冰刺表麵的符文亮起時,能看見黑氣從傷口處汩汩往外冒,卻被冰刺的寒氣凍成白色的霜花,在傷口周圍堆起細小的冰粒。
但更多的黑衣人踩著同伴的身體衝鋒,他們的黑袍在奔跑中鼓起。
如同展開翅膀的巨型蝙蝠,衣料摩擦的“簌簌”聲裡,彎刀的寒光在黑霧中明明滅滅,像潛伏在暗夜裡的獠牙。
張吒突然矮身,讓過頭頂抽來的光鞭——那鞭梢擦著頭皮掠過時,他甚至聞到了自己頭發被灼燒的焦味。
同時反手一刀劈開身前黑衣人的彎刀,刀刃順勢劃過對方的咽喉,墨綠色的血液噴濺在臉上,帶著鐵鏽混著腐草的腥氣。
他借著這股衝勁向前翻滾,避開身後襲來的光鞭,落地時手中利刃已經精準地刺入另一名黑衣人的肋下——
那裡是黑袍防禦最薄弱的地方,因為內側沒有繡滿吸收法術的符文,露出的亞麻布衣上還沾著乾涸的黑血。
“他們的黑袍在吸收法術!”
湯惠萍的冰錐,撞在一名黑衣人的後背,隻留下個淡淡的白痕。
她注意到那黑袍內側繡著,細密的銀色符文,冰錐的能量撞上時,符文便會亮起暗紅色的光,將冰藍色的法術能量轉化為絲絲縷縷的黑霧。
“用物理攻擊!”
她一邊提醒,一邊凝聚冰氣在掌心,這次沒有化作冰錐,而是凝結成柄半尺長的冰刃,趁著一名黑衣人轉身的間隙,精準地紮進他後腰的舊傷——
那是之前戰鬥留下的破綻,黑袍上的符文在這裡有處細微的斷裂。
趙虎的重盾,在此時成了最可靠的屏障。
他如同一輛衝鋒的鐵甲戰車,肩頂盾牌撞向試圖突破冰牆的黑衣人,盾麵的凹陷處還留著上次戰鬥的痕跡,此刻卻成了最好的武器——
每一次撞擊都能聽見骨骼碎裂的悶響,被撞飛的黑衣人砸在後麵的同伴身上,像多米諾骨牌般倒下一片。
“將軍,冰牆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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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吼聲裡帶著焦灼,冰牆表麵的裂紋已經從底部蔓延到頂端,黑色光鞭順著裂紋往裡鑽,在冰牆內側結出層薄薄的黑冰。
張吒眼角的餘光瞥見,冰牆後的時空錨點。
那枚晶石懸浮在丈許高的空中,光暈在黑霧中忽明忽暗,像風中殘燭般隨時可能熄滅,卻依舊散發著溫暖的能量。
與他懷中的符文石產生強烈的共鳴,石麵的星圖紋路甚至,在跟著光暈的節奏輕輕顫動。
“惠萍,掩護我!”
他突然做出決斷,猛地衝向冰牆,手中利刃的星晶部分亮起,符文之力順著手臂注入刃身。
“我去拿錨點!”
湯惠萍瞬間領會他的意圖,她將全身靈力注入冰牆,冰牆表麵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倒刺,每根倒刺都有半尺長,尖端凝結著細碎的冰花,暫時逼退了身前的黑衣人。
同時她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空中——
那血珠裡混著啟明佩的碎片粉末,在空中化作道冰藍色的光鏈,鏈節處的符文與張吒的符文石遙相呼應,纏繞在他周身形成層薄薄的護罩。
“小心他們的黑珠!那裡麵封著深淵蠕蟲!”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鬢角的碎發已經被冷汗浸濕,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張吒的身影在黑衣人間穿梭,利刃劈砍的風聲與光鏈震顫的嗡鳴……交織成獨特的韻律。
他能感覺到護罩正在被黑霧侵蝕,冰藍色的光芒越來越暗淡,某些薄弱處甚至滲出絲絲黑氣,燙得皮膚生疼。
距離冰牆還有三步之遙時,一名矮個黑衣人,突然從懷中掏出顆核桃大小的黑珠,那東西表麵布滿針孔大小的孔洞,還在微微蠕動。
他用力將黑珠砸向地麵,珠子炸開的瞬間,濃黑色的煙霧如同活物般膨脹,瞬間將張吒半個身子籠罩其中。
煙霧裡傳來無數尖銳的嘶鳴,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冤魂在同時哭泣。
張吒的意識突然一陣模糊,眼前浮現出創世議會基地的廢墟——
小李的弓箭插在斷壁上,箭尾還係著他母親繡的平安結。
趙虎弟弟的半截槍杆斜插在瓦礫堆裡,上麵的血跡已經發黑。
還有那些未能救下的平民,他們的臉在煙霧中漸漸清晰,伸出焦黑的手向他索命……
“彆信它!”
湯惠萍的冰錐穿透煙霧,擦著他耳畔飛過時,帶起的寒氣像針紮般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