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三日後，軍令下達。北莽主力有異動，疑似分兵繞襲我軍側後糧道。前鋒營奉命派出數支精銳小隊，前出偵查，務必摸清敵軍動向。
陳青所部，赫然在列。而且被分配到的，是其中最深入、最危險的偵查路線——黑風峽。
命令由趙隊正親自傳達，這位平日裡還算公允的上司，此刻臉色有些不太自然，避開陳青的目光，隻是強調軍情緊急，令其即刻出發。
“黑風峽……”老牛聽到這個地名，臉色就變了，“那地方兩邊都是絕壁，中間一條窄道，是打埋伏的絕地！這不是讓咱們去送死嗎？”
孫瘸子陰著臉沒說話，但握刀的手緊了緊。其他士兵也都麵露憤怒和憂慮。接連被穿小鞋，傻子也看出不對勁了。
陳青神色平靜，看著趙隊正：“屬下遵命。隻是，此行凶險，可否多配發些箭矢和傷藥？”
趙隊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可。我儘量給你們多申請一些。”
很快，物資送到，比往常多了三成，但品質依舊堪憂。箭杆有些發黴，傷藥也是最低等的貨色。
陳青沒有說什麼，隻是讓手下仔細檢查兵器甲胄，將分到的肉乾全部帶上。
“什長……隊副，咱們真要去啊？”黑娃怯生生地問，他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陳青目光掃過手下這九張或憤怒、或恐懼、或麻木的臉，緩緩開口：“軍令如山，不得不去。”
眾人眼神一暗。
“但是，”陳青話鋒一轉，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怎麼去，怎麼回，我說了算。”
他看向老牛和孫瘸子：“老牛，你帶兩人，負責前方探路，放出三裡，發現任何異常，立刻示警退回，不得戀戰。”
“孫瘸子，你帶兩人，負責斷後，注意後方和兩側山壁。”
“剩下的人，跟我居中策應。”
他分配任務條理清晰，語氣不容置疑，讓惶惑的眾人稍稍安心。
“記住，我們的任務是偵查，不是死戰。保住性命，帶回消息，才是首要。”陳青最後強調，“若事不可為，我會下令撤退，誰也不準回頭。”
“是！隊副！”眾人齊聲應道，士氣總算振作了一些。
半個時辰後，小隊出發，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營地外的荒野。
黑風峽距離主營約六十裡，路途崎嶇難行。陳青將感知提升到極致，同時運轉《煞虎鐵身》，仔細體會著略有小成後對身體更精微的掌控。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煞氣、死氣，甚至草木的生機，都在他的感知中呈現出一種模糊的輪廓。
一路無話，氣氛壓抑。越是靠近黑風峽，那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兩個時辰後，巍峨如同巨獸張口般的黑風峽入口，出現在眾人眼前。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聳入雲，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蜿蜒向內，光線昏暗，風聲穿過峽穀，發出嗚咽般的怪響。
“隊副，前麵……太安靜了。”負責探路的老牛退了回來，臉色凝重，“連隻鳥叫都聽不見。”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青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峽穀入口兩側的峭壁，那裡怪石嶙峋，是絕佳的埋伏地點。
“孫瘸子，帶人守住退路。老牛，你們幾個，用弓箭試探一下左側那片亂石區。”陳青冷靜下令。
老牛幾人立刻張弓搭箭，朝著陳青所指的方向射去。
箭矢沒入亂石，毫無動靜。
就在眾人稍微鬆懈的刹那！
休休休！
刺耳的尖嘯聲陡然從右側峭壁上響起！數十支弩箭如同毒蜂般攢射而下！目標並非試探的老牛幾人，而是直指站在隊伍中央的陳青！
果然有埋伏！而且目標明確，就是要他的命！
“舉盾！”陳青厲喝，同時身體不退反進，竟迎著箭雨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暗沉光澤一閃，《煞虎鐵身》全力運轉！
鐺鐺鐺！
大部分弩箭被他用環首刀格開或憑借鐵甲和煞虎鐵身硬抗下來，但仍有幾支力道極強的破甲弩箭，穿透了防禦，深深釘入他的肩胛和大腿！
劇痛傳來，陳青悶哼一聲，腳步踉蹌。
“隊副！”
“保護隊副！”
老牛等人目眥欲裂，拚命想要衝過來。
“不要過來！結陣防禦！”陳青怒吼，阻止了他們。他知道，對方的殺招絕不止於此！
果然，右側峭壁上，數十道身影如同猿猴般攀援而下，迅速堵住了峽穀入口，截斷了他們的退路！這些人並非北莽士兵打扮，而是穿著雜色的皮甲，臉上蒙著黑布，眼神凶狠，動作矯健，一看便是經驗豐富的悍匪或者……某些人私下蓄養的死士！
為首一人，身材高瘦，手持一柄細長彎刀，氣息陰冷，赫然是鍛骨境中期！他盯著中箭受傷的陳青，眼中露出殘忍的笑意。
“陳隊副，有人花錢買你的命。識相的，自我了斷，還能留個全屍。”蒙麵頭領沙啞著嗓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