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風峽入口的血腥氣尚未散儘，陳青已帶著麾下士兵踏上了歸途。
九人小隊，除了陳青身上添了幾處迅速愈合的傷口，以及黑娃腿上舊傷崩裂外，竟無一人折損。隻是每個人臉上都殘留著驚魂未定，以及看向陳青背影時，那無法掩飾的恐懼與敬畏。
峽穀口那如同修羅場般的景象，還有陳青那非人般的煞氣與恢複力，深深烙印在他們腦海裡。
陳青對此視若無睹。他一邊趕路，一邊默默消化著此次戰鬥的收獲。擊殺那名鍛骨境中期的死士頭領和數十名悍匪，帶來的氣血與煞氣異常龐大，《煞虎鐵身》的熟練度猛漲一截，黑虎拳刀的境界也更加穩固，甚至隱隱觸摸到了融會貫通之上的門檻。
那塊刻著“李”字痕跡的令牌，在他懷中散發著冰冷的觸感。
證據？或許算，或許不算。在這軍法森嚴卻又暗藏汙穢的邊軍中，一塊來曆不明的令牌，未必能扳倒一個根基深厚的隊正。但他需要的，從來不是靠律法來討回公道。
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前鋒營駐地，氣氛微妙。
陳青小隊歸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當他們帶著一身尚未乾涸的血跡和濃烈的殺氣穿過營門時，無數道目光聚焦過來，充滿了驚疑、探究，以及幸災樂禍。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去了黑風峽，那條公認的死路。能活著回來，本身就是奇跡。
趙隊正第一時間迎了上來，看到陳青雖然帶傷但氣息沉凝，甚至比出發前更顯精悍，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震驚，隨即化為複雜。
“陳隊副，你們……沒事？”趙隊正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
“托隊正的福，僥幸未死。”陳青語氣平澹，聽不出喜怒，“在黑風峽遭遇不明身份匪徒伏擊，約五十餘人，已被我部全數殲滅。這是繳獲的令牌。”
他將那塊帶著血汙的令牌遞了過去。
趙隊正接過令牌，手指微微一顫，看也不看便攥緊在手心，強笑道：“好！好！陳隊副果然勇武！以寡敵眾，全殲匪徒，又立一功！我定會向校尉大人為你請功！”
“功勞不敢當，隻是完成了偵查任務，並未發現北莽主力蹤跡。”陳青目光平靜地看著趙隊正，“隻是，那些匪徒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不似尋常山匪，倒像是……軍中出來的好手。而且，目標明確，直指屬下，此事頗為蹊蹺，還請隊正明察。”
趙隊正額頭滲出細密冷汗，連連點頭：“一定！一定嚴查！你們辛苦了，先下去好生休整，療傷要緊！”
陳青不再多言，帶著手下離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趙隊正攤開手掌，看著那枚令牌背麵的“李”字痕跡，臉色變幻不定，最終化作一聲長歎，匆匆朝著李隊正營帳的方向走去。
李隊正營帳內。
“什麼？全死了？禿鷲那個廢物！還號稱什麼鍛骨境中期高手！”李隊正臉色鐵青，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滿是驚怒和一絲……恐懼。
他沒想到，動用如此力量，布下死局，竟然都沒能殺掉那個小子！反而被他殺了個乾乾淨淨！那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趙隊正站在下首，苦著臉道：“李兄，此事恐怕難以善了了。陳青那小子不僅沒死，實力似乎又精進了不少，煞氣衝天！他還繳獲了令牌……雖然我沒明說，但他肯定猜到了。”
“猜到又如何？”李隊正眼神陰鷙，“一塊破令牌，能證明什麼？無憑無據，他敢動我？校尉大人也不會聽他一麵之詞！”
“可是……”
“沒有可是！”李隊正打斷他，喘著粗氣，“事已至此，隻能一條道走到黑！我就不信，他每次都那麼走運！王都尉那邊，我自會去分說！”
趙隊正張了張嘴，最終化作無聲的歎息。他知道，李隊正已經騎虎難下，而自己，也被綁在了這條危險的船上。
陳青回到自己的小營地，吩咐老牛等人各自療傷休息，嚴禁任何人打擾。
他盤膝坐在帳篷內，並未立刻處理身上那些微不足道的傷口，而是將意識沉入體內。
《煞虎鐵身》略有小成之後，他對煞氣的掌控力提升了一個層次。此刻，他正引導著體內那龐大而精純的煞氣，一遍遍衝刷著四肢百骸的骨骼，尤其是脊椎大龍！
鍛骨境中期到後期，是一個質的飛躍，關鍵在於淬煉脊椎，聯通周身氣血，使得力量貫通一體，生生不息。尋常武者需要水磨工夫，但他有煞氣這等“捷徑”。
劇痛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煞氣中蘊含的負麵情緒也不斷衝擊著他的神智，試圖引動他內心的暴虐與殺戮欲望。
陳青緊守靈台一絲清明，以堅韌無比的意誌，強行駕馭著這股狂暴的力量。黑虎拳意中那股百獸之王的霸道與鎮壓之意，在此刻發揮了關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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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過去。
夜幕降臨，營地漸漸安靜下來。
突然，陳青帳篷內傳出一陣低沉的、如同虎豹雷音般的骨骼爆鳴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守在帳篷外的老牛等人心頭一凜。
帳篷內，陳青緩緩睜開雙眼，童孔深處，暗紅色的光芒流轉，隨即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