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樓梯上緩步走下一人,頭戴嵌玉束發紫金冠,身披玄色緙絲箭袖袍,腰間一條獅蠻帶係著八棱青銅錯銀佩,腳下粉底皂靴踏得木階吱呀作響。
這人約莫三十上下年紀,濃眉斜飛入鬢,鷹鉤鼻下三縷鼠須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眼尾生著顆朱砂痣,偏又透著股陰鷙之氣,正是曾家第三子曾索。
左手把玩著鎏金錯銀酒盞,右手握著根嵌犀牛角的馬鞭,每走一步,靴底鐵齒便在木階上刮出火星。
"三爺!"眾莊客拔刀聲錚錚如龍吟,刀鋒映得廳內燭火亂晃。
曾索卻慢條斯理搖了搖手,袖口露出半截雕著饕餮紋的玉扳指,眾人立時收刀入鞘,肅立如木樁。
段景住偷眼打量,見此人雖是富家公子裝扮,舉手投足間卻暗藏殺機——
那握馬鞭的指節布滿老繭,走路時膝蓋微屈,分明是常年騎馬作戰的架勢;
腰間佩刀雖未出鞘,刀柄纏繩卻已被手汗浸成深色,定是個刀不離手的狠角色。
段景住確定,自己在曾頭市確實見過此人,便悄悄朝王進眨了眨眼,喉結滾動示意來者正是目標。
王進聞聲霍然起身,袍角帶起一陣勁風,旋即堆起滿麵笑紋,雙手抱拳作揖到眉:
"三莊主息怒!怪隻怪在下馭下無方,衝撞了貴人虎威!"
話音未落,曾索已踏著玄色錦靴踏入廳內,腰間鎏金獸首佩環撞出冷響,身後隨從捧的虎皮大氅拖在青磚上,活像條擇人而噬的惡蛟。
"聽聞閣下三日前在醉仙居大放厥詞?"曾索斜倚雕花紫檀椅,玉扳指敲著扶手,"要借我曾頭市之力,踏平梁山奪回財物,幫你出氣?"
曾索陰鷙目光掃過王進身後眾人,似要將他們的偽裝剜個通透。
王進撫掌大笑,聲震梁塵:
"三莊主這千裡耳、順風目,怕不是九天神將轉世!"
王進故意露出腰間新換的翡翠玉佩,在燭火下晃出幽幽綠光,"三莊主剛進城腳底板還沒熱,就把三日前的話都掏了出來,當真令人欽佩!"
曾索冷哼一聲,抓起案上青銅酒樽猛灌,酒水順著嘴角淌進繡金領口:
"蠢材!醉仙居那老匹夫收了我十兩銀子,早把往來客官的話篩了一遍!"
曾索突然將酒樽重重摜地,瓷片飛濺處,驚得扮作馬夫的段景住"哎喲"跳開,
"就你這等有眼無珠的土財主,被梁山劫了也是活該!掌櫃說我今日進城,你便巴巴趕來送死?"
曾索忽的仰頭狂笑,聲如夜梟裂空。
未等眾人反應,曾索一把扯開錦袍,寒光乍現——
鎖子連環甲映得廳內燭火都發了冷,胸前獸頭吞口齜著森白獠牙,倒像是要把活人一口吞下。
"梁山賊首王進!"
曾索抖槍挽出碗大槍花,槍纓紅得似血,"今日便是你命喪之時!"
話音未落,四周瓦片輕響,梁柱間黑影攢動,樓上樓下湧出層層疊疊的刀斧手。
月光透過窗欞,在甲胄上凝成銀霜,晃得人睜不開眼。
"束手就擒,留個囫圇屍首!"曾索將長槍拄地,鐵槍頭在青磚上劃出火星,"若敢反抗..."
曾索獰笑一聲,朝樓上樓下揚揚下巴。
隻見百名刀斧手齊聲大喝,刀刃相擊之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落,活像催命喪鐘。
"莫說李元霸再世,便是天兵天將下凡,也插翅難逃!"
曾索猛地甩動槍纓,紅穗掃過王進麵門,"識相的,便自縛雙手!"
曾索身後親兵已將火把高舉,火光照得甲胄上的獸麵猙獰可怖,將眾人圍在中央的火圈越縮越小。
王進環顧客廳四周森然刀槍,忽地撫掌大笑,聲浪震得簷角銅鈴亂晃:
“曾索,這陣仗,莫說拿我們幾人人,便是踏平青州府衙也綽綽有餘!”
話音未落,院外忽傳來霹靂般巨響,兩扇包鐵大門轟然炸裂,碎木如箭激射而出。
“且慢!”一道黑影裹挾著腥風破窗而入,鐵甲巨馬踏碎青磚,鞍上那人頭戴熟銅獅子盔,腰間九環大刀寒光奪目。
來人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嘶鳴聲響徹夜空:
“可是血洗青州、弑殺慕容大人、拐帶我青州前任兵馬統製、都監的王進小兒?”
段景住眯著眼睛看著雄壯的馬匹,驚呼道:
“你!你!你不是曾家的人,你是何人?”
曾索瞳孔驟縮,長槍一橫擋在身前:
“周都監,不勞您親自來,我會送上王進首級的!”
那漢子猛地扯下披風,露出胸口“兵”字鑲金錦袍,聲若滾雷炸響:
“睜大你的狗眼!青州兵馬都監周雷在此!今日便是拚上滿城兵馬,也要將你這賊子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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