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磊踉蹌著闖出太守府,門首的石獅子在月色下張著血盆大口,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
廊下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晃,將曹磊的影子拽得忽長忽短,倒比府裡那頓沒吃成的“鴻門宴”更顯猙獰。
方才董平將腰刀拍在案上時,曹磊褲襠裡早濕了半截。
“廢物!”程太守的斥罵還在耳邊嗡嗡響。
曹磊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青布公服上,洇出點點黑斑。
原以為攀附上太守這棵大樹,能把董平那廝踩在腳下,卻沒料到自己不過是人家棋盤上隨手可棄的卒子。
夜風卷著酒氣灌進喉嚨,燒得曹磊五臟六腑都在疼。
手往懷裡一摸,觸到片溫潤的絲綢——是李瑞蘭給的那隻香囊
那時的溫存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曹磊跌跌撞撞往城南去,蘭香院的粉牆在月色下泛著朦朧的光,門首那串走馬燈還在轉,映得“蘭香院”三個金字忽明忽暗。
曹磊剛要抬腿進門,卻被個潑皮般的龜奴攔住:
“喲,這不是曹參軍嗎?怎的這副模樣?”
沒等曹磊發作,二樓傳來個尖細的女聲,像碎玻璃刮過青石:
“讓他滾!老娘院裡不養喪家犬!”
李瑞蘭倚在雕花欄杆邊,鬢邊金釵斜斜插著,水紅羅裙上的金線在月光下閃閃爍爍,眼神卻淬著冰。
曹磊抬頭望去,喉嚨裡像堵了團棉絮,半晌才擠出句:
“瑞蘭姑娘,我……”
“彆叫老娘姑娘!”李瑞蘭柳眉倒豎,踩著蓮步噔噔噔下樓,走到他麵前揚起下巴,
“曹磊,你當老娘真瞧得上你?若不是王掌櫃要結識董都監,給了老娘二十兩金子,讓你這蠢貨牽線,你以為能踏進我蘭香院的門?”
曹磊猛地怔住,懷裡的香囊像是燙起來,灼得他心口發疼:
“你說什麼?那金子……”
“金子是王掌櫃的,情意是做給董都監看的!”李瑞蘭“嗤”地笑出聲,伸手猛地拽出他懷裡的香囊,往地上狠狠一摜,繡花鞋碾上去,把那並蒂蓮踩得稀爛,
“就你這酸臭模樣,給董都監提鞋都不配!還想學人家逛青樓?聽老娘一曲?你也配?”
周圍的龜奴、丫鬟早笑得前仰後合。
有個梳雙丫髻的小丫鬟撇嘴道:
“前日還裝模作樣給姑娘念詩,聽得我都要吐了!”
“可不是嘛,喝了兩杯貓尿就想摟姑娘,也不瞧瞧自己那慫樣!”
汙言穢語像冰雹似的砸過來。
曹磊看著被踩爛的香囊,又看著李瑞蘭那張刻薄的臉,突然想起方才在太守府,董平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笑……
原來自己從來都是個笑話!
“滾!再敢來,打斷你的狗腿!”
李瑞蘭最後啐了一口,轉身扭著腰肢進了院門,朱漆大門“哐當”一聲關上,將曹磊關在了無邊夜色裡。
兩個龜奴還在踹他的腿彎,罵罵咧咧地把他推搡到巷口。
曹磊摔在泥水裡,腥臭的汙水濺了滿臉,卻不覺得冷,隻覺得一股邪火從腳底板直衝頭頂,燒得他眼前發黑。
他趴在地上,指甲摳進泥裡,摳出五道血痕。
董平的囂張,程太守的辱罵,李瑞蘭的刻薄,王進夫婦那看穿一切的眼神……
一張張臉在眼前打轉,最後都化作紮進肉裡的刺。
“好……好得很!”曹磊從泥裡撐起身子,嘴角咧開個猙獰的笑,涎水混著泥水往下淌,
“董平!李瑞蘭!王進!扈三娘!你們一個個都等著!”
曹磊扶著牆站起來,踉踉蹌蹌往暗處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巷尾的狗被驚動,汪汪叫著撲過來,卻被他血紅的眼睛嚇得夾著尾巴縮了回去。
“我曹磊就算是條狗,也要咬下你們幾塊肉來!”
曹磊對著蘭香院的方向低吼,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不弄死你們幾個,我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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