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府書房內,鬆煙墨香混著燭油味漫了滿室。
蕭讓正臨著張清的手令凝神落筆,他左手按紙,右手懸腕,筆尖在宣紙上拖出斜斜的長撇——
這是張清常年握槍,指節發力不均留下的筆跡特征。
金大堅則在一旁研墨,不時抬頭看一眼,忽然道:
“蕭兄,這筆捺畫得再重些,張都監寫‘令’字時,末筆總帶三分狠勁。”
蕭讓頷首,蘸了蘸墨,果然將“令”字收鋒處壓得極沉,墨色幾乎要透紙背。
不多時,一封書信已成,蕭讓吹乾墨跡,金大堅取出仿刻的“東昌府兵馬都監”印信,在落款處重重一鈐,朱紅印泥方方正正,連邊角一處細微的缺損都與張清原印一般無二。
吳用拿起信紙,輕聲念道:
“龔、丁二弟親覽:
今接關都統密令,為協剿梁山事,需行將帥互換之策。
蓋因東平府、東昌府兵馬素不相識,若臨陣調度,恐有遲滯。
關都統之意,命你二人將東昌府兵馬暫交董平都監節製,即刻入城,與我共掌東平府兵事。
此乃軍機要務,關乎征討大局,萬不可泄。
你二人驍勇,入城後當整束部伍,日夜操練,待關都統大軍至,便與淩州單、魏二團練呼應,三麵夾擊,必破梁山。
切記,董都監久鎮東平,熟諳地利,你二人當聽其調度,勿生嫌隙。
事急,不多言。
張清手令”
“妙!”王進讚道,“蕭先生這字,縱是張清親見,也難辨真偽。”
王進轉頭對董平道:
“董都監,辛苦你一趟。”
董平將書信折好,塞進懷中,按了按腰間銀槍:
“頭領放心,某這便去會會那兩個夯貨。”
次日天未亮,董平帶著十數親衛,策馬來到東昌府軍營前。
營門哨兵見是東平府旗號,忙報與龔旺、丁得孫。
不多時,二人便披甲出營,龔旺胸前花繡在晨光裡泛著油光,丁得孫臉上的箭疤更顯猙獰。
“董都監不在城裡守靈,跑到我營中做甚?”龔旺粗聲問道,渾鐵槍往地上一頓,震起塵土。
董平翻身下馬,從懷中取出書信:
“張都監有令,叫你二人入城議事。”
丁得孫眉頭擰成個疙瘩:
“都監既在城裡,為何不親自來?”
“軍情緊急,哪容得磨蹭?”董平將書信遞過去,
“自個看吧,這是張都監親筆手令。”
龔旺接過信紙,卻不識字,隻把眼睛瞪得溜圓。
丁得孫接過,逐字細看,指尖劃過“關都統密令”幾字時微微一頓——
張清雖粗通文墨,卻極少寫“蓋因”“恐有遲滯”這類文縐縐的話。
丁得孫再看筆跡,那斜撇重捺,確是張清手筆,尤其“張清”二字的簽名,與帥案上留存的軍令一般無二。
“字跡倒是像……”丁得孫喃喃道,目光落到落款的朱紅印信上。
丁得孫從懷中摸出塊硯台大小的印泥,正是東昌府特製的朱砂泥,取過書信在印泥上輕輕一拓,再與帥案上張清平日用的印模比對,連印邊那處被槍杆磕出的小缺口都分毫不差。
龔旺見丁得孫點頭,便要吩咐親兵備馬:
“既是都監令,咱這就……”
“等等。”丁得孫突然按住他的手,目光掃過帥案——案角的黃銅印盒敞著,裡麵那方象牙帥印正靜靜躺著。
丁得孫心裡“咯噔”一下:張清素來看重印信,出帳必帶在身,怎會留印在營中?
可再看書信,筆跡、印信無一破綻,丁得孫一時也拿不準,隻不動聲色地對龔旺使了個眼色,沉聲道:
“既是都監有令,我二人這便收拾行裝,隨董都監入城。”
董平見二人應允,心中暗喜,臉上卻故作催促:
“事不宜遲,關都統那邊還等著回話呢。”
丁得孫彎腰係靴帶,眼角餘光又瞥了眼帥案上的印信,指節悄悄攥緊了——這事,定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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