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著潼關行宮的窗欞,符太後坐在案前,指尖輕輕拂過案上那封墨跡未乾的信。信紙邊緣被炭火熏得微微發卷,上麵“潞州舉義,糧已在路上”八個字,讓她緊繃了多日的脊背終於鬆了幾分。
“太後,外麵風雪大,您還是披上披風吧。”侍女捧著一件素色披風上前,目光落在太後鬢邊新添的幾縷白發上,聲音裡滿是心疼。自汴梁失守,她帶著幼帝柴宗訓一路西逃至潼關,日夜懸心,不過半月,便已憔悴許多。
符太後接過披風,卻沒有立刻披上,反而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潼關城牆被白雪覆蓋,城樓下的守軍正頂著風雪巡邏,甲胄上落滿了雪,卻依舊身姿挺拔。她想起離開汴梁那日,趙匡胤的軍隊圍在宮門外,臉上帶著“護駕”的笑容,眼底卻是藏不住的野心。若不是禁軍將領拚死護送,她和幼帝恐怕早已成了階下囚。
“太後,太行道來的信使到了!”殿外傳來侍衛的通報聲,打斷了符太後的思緒。她立刻轉身,快步走到殿門處,隻見一個渾身是雪的士兵跪在地上,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油布包,凍得嘴唇發紫,卻依舊高聲說道:“啟稟太後,李節度使派末將送來密信,還有五千石軍糧,已到潼關城外!”
符太後連忙讓人扶起信使,接過他遞來的油布包。打開一看,裡麵除了李筠的親筆信,還有一張繪製詳細的地圖,標注著潞州至潼關的糧道,以及宋軍在邢州的布防。信中說,他已襲擾邢州糧道,斬殺宋將趙彥徽,接下來將與許州的劉詞彙合,共討趙匡胤,讓太後安心在潼關駐守,待大軍集結,便揮師東進,奪回汴梁。
“好,好啊!”符太後握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眼眶瞬間濕潤。她一直擔心李筠會畏懼趙匡胤的勢力,按兵不動,如今看來,這位後周舊臣,果然沒有辜負先帝的信任。
就在這時,又有侍衛來報,許州派來的送糧隊也到了城外,領隊的將領說有劉詞大人的親筆信要麵呈太後。符太後心中一暖,劉詞是郭威陛下時期的老將,素來忠誠,如今他也起兵響應,看來天下仍有不少人記得後周的恩義,並非所有人都臣服於趙匡胤的淫威。
她親自走到城樓下迎接許州的送糧隊。五十輛糧車在雪地裡排成長隊,車上的糧食堆得冒尖,覆蓋著厚厚的油布,以防被雪打濕。領隊的將領翻身下馬,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一封信:“末將奉劉刺史之命,送五十車糧來,劉刺史說,許州雖小,卻願為太後和陛下效犬馬之勞,若需兵力,許州的三千兒郎隨時待命!”
符太後彎腰扶起將領,目光掃過那五十輛糧車,又看向遠處太行道的方向。風雪依舊,可她的心裡卻燃起了一團火。潞州的糧,許州的兵,還有潼關的守軍,這些都是後周的希望。她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幼帝柴宗訓溫柔一笑,伸手握住他的小手:“陛下,你看,李叔叔和劉叔叔都來幫我們了,我們一定能回到汴梁,奪回屬於我們的江山。”
柴宗訓才七歲,還不太懂眼前的局勢,卻能感受到太後語氣裡的堅定。他用力點頭,小手緊緊回握住太後的手,聲音稚嫩卻清晰:“母後放心,等朕長大了,一定殺了趙匡胤,為父皇報仇!”
符太後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說話,隻是抬頭望向東方。那裡,是汴梁的方向,是後周的都城。她知道,這場仗不會好打,趙匡胤兵力強盛,占據著中原腹地,可隻要還有李筠、劉詞這樣的忠臣在,隻要潼關的守軍還在,隻要幼帝還在,後周就沒有亡。
她轉身下令,讓守軍立刻清點潞州和許州送來的糧食,一部分留作潼關守軍的軍糧,另一部分分給城中百姓。同時,讓人備好回信,分彆送往潞州和許州,告知他們潼關一切安好,待糧道穩固,便會派人與他們聯絡,商議進兵之策。
風雪中,潼關的城樓上,一麵“周”字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符太後站在旗旗下,望著城外綿延的糧車和巡邏的守軍,眼神裡滿是堅定。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反抗趙匡胤的戰爭,才真正拉開了序幕。而她,作為後周的太後,必須挺直脊背,守住這最後的希望,等待著收複河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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