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宮車受阻鎮州外太後怒喝破疑雲
鎮州城外的風,比洛陽冷了三分。符太後坐在烏篷車裡,指尖摩挲著掌心的和田玉母扣,玉溫透過薄繭傳來,卻壓不住心底的焦灼。車窗外,青石板路早已變成黃土小徑,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斷斷續續,像極了她此刻不安的心跳——按行程,本該午時就到鎮州聯軍大營,可此刻日頭已偏西,眼前卻隻橫著一道低矮的寨門,門後人影綽綽,卻無一人出來迎接。
“青蕪,”符太後掀開車簾一角,聲音裡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去看看,為何到了寨門還不進去?郭崇的人呢?”
青蕪連忙應聲下車,剛走兩步,就見寨門後走出兩個穿著普通兵士鎧甲的人,雙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麵無表情地攔住她:“站住!此乃聯軍大營外圍,無關人等不得靠近!”
“無關人等?”青蕪又驚又氣,指著身後的烏篷車,“車裡坐的是後周符太後!奉太後之命前來鎮州,你們竟敢攔著?還不快去通報守將郭崇!”
那兩個兵士對視一眼,眼裡沒有絲毫敬畏,反而多了幾分警惕:“太後?可有憑證?如今戰事緊張,冒充官眷混進大營的人多了去了,我們可不敢隨便放行。”
青蕪氣得臉色發白,轉身跑回馬車旁,壓低聲音對符太後道:“太後,他們要憑證,還說……還說怕有人冒充您。”
符太後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此次來鎮州,為的就是低調行事,避開宋軍眼線,故而沒帶太多儀仗,隻貼身藏了太後印璽。可她沒想到,自己身為後周太後,竟會在自家聯軍的寨門外,被兩個小兵攔下,還要驗什麼“憑證”。
“掀開車簾。”符太後冷聲道。
青蕪連忙上前,將烏篷車的車簾完全掀開。符太後端坐車內,一身素色布裙,發髻上隻插著支銀簪,可那眉宇間的威嚴,卻不是尋常婦人能比的。她抬眼看向寨門前的兵士,聲音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何人阻攔?我乃後周符太後,奉先帝遺命輔佐太子,今日前來鎮州,是為聯軍戰事而來。你們的守將郭崇,難道沒收到消息?”
寨門前的兵士探頭看了看車內的符太後,又互相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放行的意思,反而後退兩步,對著身後喊道:“隊長!這裡有個婦人自稱太後,要進大營!”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校尉服飾的人走了過來,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眼神銳利如鷹。他走到馬車前,上下打量了符太後一番,語氣生硬:“你說你是太後,可有印璽或手諭?若是拿不出來,就請回吧,彆在這裡耽誤我們差事。”
符太後看著他無禮的模樣,手指緊緊攥住了母扣,指節泛白:“我臨行前,已讓青蕪送手諭給郭崇,命他接應。你們隻需派人去大營通報一聲,問郭崇是否收到手諭,便知真假。”
“通報?”那校尉冷笑一聲,“如今大營裡忙著備戰,郭將軍哪有功夫管這些小事?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宋軍派來的細作,故意讓我們去通報,好趁機探聽大營虛實?”
“你放肆!”符太後終於忍不住怒喝出聲,“我乃後周太後,太子柴宗訓的生母!爾等不過是軍中校尉,竟敢對我如此無禮?還不快讓開!”
那校尉卻絲毫不懼,反而向後退了一步,抬手對著身後揮了揮。瞬間,從寨門兩側的樹林裡,湧出十幾個兵士,個個手持長槍,將馬車團團圍住,槍尖直指車內的符太後。
符太後帶來的十幾個女兵見狀,立刻拔出腰間的短刀,護在馬車旁,與兵士們對峙。青蕪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抓著符太後的衣袖:“太後,怎麼辦?他們……他們好像是來真的。”
符太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眼前的兵士,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這些人,恐怕不是郭崇的手下。郭崇是後周舊臣,對她向來恭敬,就算沒收到手諭,也絕不會讓兵士用長槍指著她。更何況,她來鎮州的消息,除了郭崇和青蕪,就隻有太子柴宗訓可能知道。
“你們是誰的人?”符太後的聲音冷得像冰,“郭崇的兵士,絕不會對我如此無禮。說!是誰派你們來攔我的?”
那刀疤校尉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硬氣起來:“我們是誰的人,用不著你管!總之,沒有守將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大營!你若是識相,就趕緊離開,不然……”
“不然怎樣?”符太後打斷他,眼神淩厲如刀,“難道你們還敢對我動手?我乃後周太後,你們若是傷了我,就是謀逆!太子殿下若是追究起來,你們一個個都要掉腦袋!”
那校尉被她的氣勢震懾,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圍在馬車旁的兵士,也有些猶豫,手裡的長槍微微下垂。
符太後見狀,知道不能再跟他們耗下去。她對著車外的女兵道:“姐妹們,隨我衝進去!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鎮州地界,攔著後周太後的車架!”
“是!”女兵們齊聲應道,握緊短刀,就要向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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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聲音高聲喊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副將服飾的人,騎著一匹黑馬,飛快地奔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幾個親兵,手裡舉著一麵繡著“郭”字的旗幟。
那刀疤校尉見到來人,臉色瞬間變了,連忙揮手讓兵士們放下長槍,躬身道:“李副將,您怎麼來了?”
被稱作李副將的人,翻身從馬背上跳下來,快步走到馬車前,先是對著符太後躬身行禮,語氣恭敬:“末將李謙,見過太後!不知太後駕到,屬下有失遠迎,還請太後恕罪!”
符太後看著他,心裡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些,卻依舊冷聲道:“李謙?你是郭崇的副將?”
“是。”李謙點頭,“末將是郭將軍的副將,奉命在此接應太後。方才這些兵士不懂事,冒犯了太後,末將已經讓人把他們帶下去了,還請太後息怒。”
說著,他回頭瞪了那刀疤校尉一眼:“你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把人帶走!要是再敢對太後無禮,仔細你們的皮!”
那刀疤校尉不敢多言,帶著兵士們灰溜溜地走了。圍在馬車旁的兵士也散去了,隻剩下李謙和他帶來的親兵。
青蕪鬆了口氣,對符太後道:“太後,總算有人來接應我們了。”
符太後卻沒有放鬆警惕。她看著李謙,眼神裡帶著幾分審視:“李副將,我問你,郭崇為何沒來?我之前讓青蕪送的手諭,他收到了嗎?”
李謙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連忙道:“回太後,郭將軍收到手諭了,隻是今日大營裡軍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所以讓末將前來接應太後。郭將軍已經在大營裡備好住處,就等太後過去了。”
符太後看著他不自然的表情,心裡的疑雲更重了。郭崇若是收到手諭,就算再忙,也該親自來接應,怎麼會隻派一個副將過來?而且,剛才那些兵士的態度,實在太過反常,不像是普通的攔路檢查,倒像是有人特意安排,要攔著她進大營。
“李副將,”符太後的聲音依舊冰冷,“剛才那些攔路的兵士,是誰的手下?為何他們說,沒收到郭崇的命令,還敢對我如此無禮?”
李謙的額頭滲出了汗珠,連忙道:“太後,那些兵士是新招募來的,不懂規矩,以為是有人冒充您,所以才多問了幾句。末將已經教訓過他們了,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新招募的兵士?”符太後冷笑一聲,“新招募的兵士,敢對後周太後拔刀相向?還敢說我是冒充的?李副將,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騙嗎?”
李謙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雙腿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來。
符太後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走下來,目光掃過周圍的環境——這裡離鎮州大營還有一段距離,四周都是樹林,易守難攻,確實是個設伏的好地方。
“李副將,”符太後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危險,“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人讓你在這裡攔著我?是不是太子讓你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