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祥瑞無力的躺在軟榻:兒,娘儘力了。娘累要睡覺
洛陽宮的寢殿裡,鎏金銅燈的光透過絹紗,散成一片昏蒙的暖。符祥瑞側躺在鋪著雲紋錦緞的軟榻上,後背抵著疊得鬆軟的織金靠枕,卻仍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連抬手撥一下垂落的鬢發都費勁。
殿外的風裹著深秋的涼意,穿過廊下的銅鈴,送來幾聲斷斷續續的叮當。那聲音落在符祥瑞耳裡,竟像重錘敲在心上,讓她本就發沉的眼皮又往下耷拉了幾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口的悶痛,像是有團濕冷的棉絮堵在肺裡,連帶著腦子也昏昏沉沉的,眼前的帳幔都開始微微晃動。
“娘娘,該喝藥了。”貼身侍女青禾端著描金藥碗輕步走進來,碗沿飄出的藥氣帶著苦澀的艾草味,飄到符祥瑞鼻尖時,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偏過頭想躲開,卻因為動作太急,一陣眩暈猛地襲來,讓她忍不住低低哼了一聲。
青禾連忙放下藥碗,伸手扶住她的肩,聲音裡滿是擔憂:“娘娘您慢些,彆傷著。太醫說這藥得趁熱喝,才能壓住您體內的寒氣。”
符祥瑞閉著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目光落在青禾手裡的藥碗上,那深褐色的藥汁在燈下發著暗沉的光,讓她胃裡一陣翻騰。她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羽毛,還帶著明顯的沙啞:“放……放那兒吧,等會兒再喝。”
話音剛落,殿門就被輕輕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邁著快步走了進來,正是年僅8歲的周恭帝柴宗訓。他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領口繡著小小的龍紋,手裡還攥著個用紅繩係著的平安鎖——那是符祥瑞去年親手給他編的,說是能保他平安順遂。
“母後!”柴宗訓跑到軟榻邊,仰著小臉看向符祥瑞,眼裡滿是孩童的澄澈,“方才太監說您又不舒服了,兒臣特意從書房過來看看您。”他說著,還伸出小手,輕輕碰了碰符祥瑞的手背,“母後的手怎麼這麼涼呀?是不是又沒蓋好被子?”
符祥瑞看著兒子稚嫩的臉龐,心裡泛起一陣柔軟的酸楚。她勉力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柴宗訓的額發,觸到那溫熱的皮膚時,眼眶突然就有些發澀。這孩子自小就懂事,知道父皇早逝,母後撐起朝堂不易,連平日裡玩鬨都比彆的孩子收斂幾分,可他畢竟才8歲,哪裡懂眼下這朝堂的風雨有多急,濟州的局勢有多險。
“娘沒事,就是有點累。”符祥瑞的聲音又低了些,眼神也開始渙散,她望著帳頂繡著的鸞鳥圖案,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早收到的密報——密報上說,三國聯軍突然撤離汴梁前線,儘數往濟州而去,還說遼主認定她在濟州,要拿她當突破口。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冰錐狠狠紮了一下。她太清楚嵐妹的性子了,那孩子向來執拗,又護著百姓,若是知道聯軍衝著“太後”來,定會硬撐著不撤。可濟州的兵力她最清楚,嵐妹調走精銳後,剩下的人連守城門都難,怎麼抵得住遼軍的鐵騎和後蜀的弩兵?
她急得一夜沒合眼,天不亮就召集群臣議事,想調洛陽的兵力去支援濟州。可那些老臣你看我、我看你,要麼說“洛陽兵力空虛,若分兵支援,恐遭偷襲”,要麼說“三國聯軍來勢洶洶,濟州已成死地,不如棄城保洛陽”,吵了一上午,竟沒一個人願意領兵出征。
她看著那些平日裡滿口“忠君報國”的大臣,隻覺得喉嚨發緊。她知道,他們不是不願,是不敢。遼軍的凶悍早已傳遍中原,誰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一個可能守不住的濟州。可他們忘了,濟州若是破了,嵐妹沒了,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洛陽,就是這滿朝文武,就是天下的百姓!
“母後?您怎麼不說話呀?”柴宗訓見符祥瑞盯著帳頂發呆,伸手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是不是兒臣吵到您了?要是您累了,兒臣就不說話了,陪著您就好。”
符祥瑞回過神,看著兒子關切的眼神,強撐著擠出一個淺笑。她抬手將柴宗訓拉到身邊,讓他坐在軟榻的邊緣,指尖輕輕摩挲著他手裡的平安鎖,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疲憊:“兒啊,娘……娘儘力了。”
柴宗訓眨了眨眼,沒太明白母後的意思。他隻知道母後最近總是皺著眉,常常在書房裡待到深夜,有時還會對著父皇的畫像歎氣。他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符祥瑞的手背,像個小大人似的安慰道:“母後儘力就好啦,先生說做事隻要儘力,就不用難過。”
符祥瑞看著兒子懵懂的模樣,心裡的酸楚更甚。她多想告訴這孩子,有些事不是儘力就夠的,就像眼下的濟州,就像這風雨飄搖的大周,她拚儘全力,卻還是覺得力不從心。可她不能說,她是這孩子的母後,是大周的太後,她得撐著,不能讓這孩子看到她的脆弱。
“是啊,儘力就好。”符祥瑞低聲重複著,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下沉,像是要墜入一片溫暖的黑暗裡,連胸口的悶痛都減輕了些。她知道自己不能睡,還有很多事沒安排,還有濟州的嵐妹等著她支援,可身體裡的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上來,讓她根本抵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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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娘累了,想睡覺。”符祥瑞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微微偏過頭,靠在軟榻的枕頭上,眼睛緩緩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淺的陰影。
柴宗訓見母後閉上眼睛,連忙放輕了呼吸,小手也輕輕從母後手裡抽出來,生怕吵醒她。他記得母後上次累得睡著時,青禾姑姑說過,母後要多休息才能好起來。他悄悄站起身,走到軟榻邊,學著宮女姐姐的樣子,輕輕將落在母後臉頰上的發絲捋到耳後,然後又搬了個小凳子,坐在軟榻旁邊,雙手放在膝蓋上,安安靜靜地看著母後。
“母後你睡吧,兒臣在這裡看著。”柴宗訓小聲說,聲音裡滿是認真,“要是有人來打擾你,兒臣就告訴他們,讓他們等你醒了再來。”
青禾站在一旁,看著軟榻上熟睡的符祥瑞,又看看旁邊坐得筆直的小皇帝,眼眶忍不住紅了。她悄悄退到殿門旁,輕輕掩上殿門,把外麵的喧囂都擋在門外。她知道,娘娘這一覺,恐怕睡不安穩——方才太醫院的院判還悄悄跟她說,娘娘是憂思過度,氣血虧空,若是再不能寬心,怕是……
青禾不敢再想下去,隻能在心裡祈禱,祈禱濟州的符將軍能守住城池,祈禱汴梁的韓將軍能儘快調兵支援,祈禱這天下的戰亂能早些平息,讓娘娘和小皇帝能過上安穩日子。
寢殿裡靜悄悄的,隻有鎏金銅燈裡的燈花偶爾“劈啪”一聲輕響。符祥瑞睡得很沉,眉頭卻依然微微皺著,像是在夢裡也在為濟州的局勢擔憂。她的手輕輕搭在軟榻的邊緣,指尖還保持著方才撫摸柴宗訓平安鎖的姿勢,仿佛還在牽掛著遠方的妹妹,牽掛著這風雨飄搖的大周。
柴宗訓坐在小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母後。他不知道母後為什麼這麼累,也不知道濟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母後是他最親的人,他要在這裡陪著母後,等母後醒過來。他悄悄從懷裡掏出一塊用手帕包著的麥芽糖——這是昨天母後賞給他的,他沒舍得吃。他想著,等母後醒了,就把這塊麥芽糖給母後吃,母後吃了甜的,說不定就不那麼累了。
殿外的風還在吹,廊下的銅鈴還在輕輕搖晃。洛陽宮的這一夜,格外安靜,可這份安靜的背後,卻是濟州城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是整個大周命運的懸而未決。軟榻上的符祥瑞還在沉睡,她不知道,自己這一覺醒來,將要麵對的,是更嚴峻的局勢,是更艱難的抉擇。而她的妹妹符琳,此刻正在濟州的城樓上,望著遠處逼近的敵軍,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準備用一場慘烈的戰鬥,守護住她們共同的信念,守護住這大周的百姓。
夜色漸深,鎏金銅燈的光漸漸暗了下去,映著軟榻上符祥瑞蒼白的臉龐,也映著旁邊小皇帝稚嫩卻堅定的身影。這一主一幼,像是大周最後的微光,在這深秋的寒夜裡,固執地亮著,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待著一場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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