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誰為將?”曹操問。
郭嘉抬眼看了看夏侯惇,又落在一名沉默的都伯身上:“用能忍火的人,用看見哭聲不會亂的人。立威,不在殺多,而在救穩。此役第一刀,若不砍在繩上,便砍在喉上;若砍在喉上,名壞半分。”
夏侯惇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說得倒像你親自去。”
郭嘉也笑,笑裡有淡淡的咳意:“我去不去都一樣。去者須知:不以多殺為勇,不以多救為仁。我們要的是——”他看向曹操,“主公要什麼?”
曹操摸了摸案上那柄短刀的鉚釘,輕輕一笑:“要天下說我仁而不弱,勇而不暴。”
“那便是這一仗的尺度。”郭嘉收回目光,“不必斬將奪旗,隻要使百官與民眾走到我們旗下。走得穩,不踏死一個孩童,不踩碎一架琴,不燒毀一卷書。這幾條,都要寫在軍令裡。”
程昱看著他,忽道:“你像一條蛇。”
“像也好。”郭嘉拱手,“蛇行不直,直則易折。亂世之道,直則先死。”
他邁前一步,指腹在沙盤的穀口上輕輕一壓,那壓痕像牙印。他正要開口,胸口忽然抽疼,像有一條細蛇從肋下鑽過骨縫,冷得他背上起了一層汗。
他偏過頭,咳了一聲,袖子裡有一點腥甜被鹽味遮住。他並不抬手擦,隻把氣息收住,繼續說話。
“董賊隊伍三日後至此。首尾之距,半日。我們須在其後隊將入穀前半刻舉旗,先聲,後火,再聲,最後是水。‘水’最要緊,水到,人心定;水不至,人心亂。我們不奪他們的命,隻奪他們的腳步。”
“水從何來?”夏侯惇問。
“從我們今日新修的路邊小渠、從牙門臨時開掘的淺井。”郭嘉答,“我們把‘法’做在‘術’上,人就會認為這是舊令。人心易信熟路,不易信新道。蛇怕冷,不怕光。給它一點溫,便會自行盤向我們。”
曹操點了點頭,轉向程昱:“從事以為如何?”
程昱沉吟良久,雙手作揖:“此計能成,利在旬月,名在千秋。但須謹守尺度,勿傷無辜。請主公下嚴令,違者斬。”
“好。”曹操起身,手掌拍在案上,像定了一口釜,“傳令:三百輕騎擇精,五十短刀手為‘開路’,二十弓騎為‘雲旗’,再選百人作‘水隊’。以某人為將,以某為副,奉孝為監。”他說到“監”字時,看了郭嘉一眼,似乎在詢問他的身體,郭嘉隻是微微一笑。
夏侯惇抱拳:“末將請為右翼。”
“可。”曹操應了,“惇,你鎮火,不許亂砍;誰砍在‘人’上,誰自刎。”
夏侯惇沉聲是。
軍令一出,帳內的人氣變了。剛才那條蜿蜒的蛇像被按住了七寸,乍然一緊,又緩緩舒展開去。
眾人散時,曹操留住郭嘉。帳簾半卷,夜色在門口堆作一截黯影。蟠蛇燭台吐出一縷細細的黑煙,像在燈花上結了一個結。
“奉孝。”曹操輕聲道,“你身子。”
“能撐。”郭嘉答,“主公若願,我願多撐幾年。”
曹操笑了,笑意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也有比憐惜更深的渴望。他伸手,替他把袖口那點未乾的血抹平:“你說‘蛇’。”他指了指沙盤,“蛇的牙露出來了,蛇心在哪?”
郭嘉也笑:“在火後與水前。”
“什麼意思?”
“火起,人驚。水到,人安。驚與安之間的一瞬,人心最軟,也最易刻字。那一瞬寫下的字,便會寫在天下的心上。”他頓了頓,目光清亮,“主公,今夜我們刻兩字。”
曹操的眼神沉下去,像把夜色都握在掌心:“哪兩字?”
“名與人。”
曹操眯起眼,緩緩呼出一口氣:“好。”他抬手,按滅了燈心的一點狂跳,“就刻這兩字。”
帳外的風帶著草味,吹過曠野,吹過舊道,也吹過那些將要踏夜而行的人。
夜色裡,遠處似乎有一麵牙門旗悄悄抬高了一寸,又落下去。
有人在那麵旗的影子裡低聲說話,像是把一道無形的門,又開了一指寬。
郭嘉站在帳口,指尖在袖裡輕輕攥了攥那塊冷鐵一樣的竹牌。
他知道那條看不見的蛇已經從廢墟裡爬出,順著關道往西,拖著疲憊與哭聲而去。
他也知道,蛇的七寸就在前方某個狹窄的穀口裡,等著被人指尖輕輕一按。
他低聲道:“取最大的‘名’,救最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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